病弱人无力,掀睑更费。日夜昏睡浓,醒时只片刻。企图地上走,两脚似棉花。
新年到临,各家欢天喜地,唯独王侯府清冷。赵识尧吩咐闲人不得靠近黄雀儿所居住的偏院,借意静修养。丫鬟妙音来得少,除了一日三餐送食,以及安例问候之外,黄雀儿像是“笼中鸟”,哪儿也去不得,谁人也见不了。
荒废的时日里,黄雀儿自己找些乐子。譬如此时,她正听着暖炉里炭火发出几次“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小姐,小的带来了红纸和剪子。”
门外传来妙音的声音,黄雀儿听了一下精许多,声音也有力些。
“快进来!”
黄雀儿的兴奋是难免的。她不愿做个白吃白住的废人,即使只剩一点力气而已。左想右想之下,她想到了剪窗花。
“小姐何不躺着,待会儿殿下看到又是要轻言责怪的。”
妙音不懂有的吃喝,为何不好好享受?看着黄雀儿脸上露出笑容,感觉是找到乐子。
“我本是在殿下身边做丫鬟的,往日是有手有脚地服伺,还是以力换薪,府里也不养闲人。”
“可小姐并不是闲人。”
黄雀儿一听,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想起赵识尧所言所行,不禁心生恐惧。不明原因地来到王侯府,说是因情而发,黄雀儿不信。又说是因手脚麻利?那还有几分说得过去。若是人不勤快,那是要揣着饭碗被撵走的份。
“小姐小心手!”
妙音话语刚落,剪子就落到地上。黄雀儿立即把手指含进嘴里,傻笑道。
“突然犯蠢,不该走的。”
妙音着急着要包扎伤口,黄雀儿却说不必。
“小事而已,莫要惊慌。”
“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殿下可不会像小姐那般…那般…”
从妙音畏畏缩缩的眼里,黄雀儿心知隐瞒,于是把手伸过去包扎,问道。
“那般如何?”
妙音暗道不妙,不应嘴快。可窃探黄雀儿不似个严厉的人,只好坦白。
“殿下因小姐病恙,气性愈加阴晴不定。前些时日,有位自称“赤脚医”的江湖术士,说是包治百病,天底下就无人能敌。可殿下清目慧,一眼就看破了骗子的伎俩。最后将人乱棍打死,还把双脚砍下。”
听到最后,黄雀儿是浑身一颤。还未卖入李府前,她曾活得比畜生还不如。人贩子以鞭打为乐,往她脖子套草绳,赤着双脚,像匹马似的,挨打一下就跑一下。
黄雀儿的脚不禁缩了下,尽管屋内都是暖烘烘的。
那日的言语莽撞,为了抚顺心意,赵识尧只能按照宁妃所言,与林静婉共聚玩乐。
管萧之乐,清悦目。茶香四溢,四小堂居。都城人有喝茶、品茶的习性,所建茶屋大小各异,味香不一。
经过门口,不必走入,就能闻到清甜。从竹帘缝隙看进去,里面静谧幽暗,点点火光残影。头顶牌匾写道:留香居室。赵识尧熟门熟路,自径带着林静婉走到二楼香间,两座靠窗,雪景映照。
点了一壶茶,赵识尧与林静婉对坐无言,各自饮茶。相对此时,皆是心知肚明,多言显得无礼,静默才是交谈。
一楼的乐器之声,清脆亮丽女声,阵阵传到耳边,音量较小,不显聒噪,更是缓尔悠然。
林静婉望着窗外,忆起一些往事。曾经三人同行结伴,如今只有两人。
“若是赵丰在这里,他一定会唱上两首小曲儿。”
赵识尧没有回答,想起当年的那场雪猎,十一皇子赵丰就是死在他箭下的。飞箭穿喉,一命呜呼。放箭之时,紧张与内疚交织;命中之时,松懈与痛快覆盖。
刻意还是不经意?真相早已随着冬雪掩埋,谁也不会去深究。也难怪赵逍与赵恒轻蔑赵识尧,毕竟面对一个伪君子,不如真小人要来的好。
赵识尧想起死在项山的士兵,又幻想出赵恒怒火冲天的嘴脸,是直让人发笑。他同样望出窗外,说道。
“是啊…真可惜。”
赵丰死得可惜,他曾是皇帝最疼爱的一个儿子。诗经五礼、才学过人、机敏伶俐,从小便有有一颗“仁心,更是认为以“仁”治国才能壮大民生。在众人都以为太子之位是势在囊中时,谁知意外发生,位置又空。
“府上那位姑娘身子可好?”
“不太好。”
提起黄雀儿,赵识尧便皱起眉头,一脸愁容。林静婉瞧见,心知是病情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