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岭?」云彤微挑了眉,道:「鹿岭仙,皆能接引忘忧泉,取一杯来瞧瞧。」
青蓿闻言,翻掌朝上,运了个小咒,她掌间,倏然浮上了少许的晶泉,她小心翼翼上举道:「奴婢不才,只…只能取这么一些...。」
云飞瞧了瞧她那仙气,放心了些,道:「不过隻草精,又能如何。云彤,大哥倒以为,你该收敛一些。灭散小仙积累怨气,怕要报应在你千年劫。」
他实不太在意这小仙来自何处,自鹿岭树谷王室覆灭后,畏惧新政权的鹿岭小仙能逃则逃,各自聚散,似她这般四处流窜的小花草精并不在少数。倒是她这妹妹,虽在承熙那头受了委屈,这般嚣张任性、沉歛莽撞,成不了大事的性子,总归是无益。
「在这同小仙婢置气,倒不如怡情养性。尊上年少时,受的是鹿岭太上真境那太虚之道,性子淡得很,你要成日这般闹个没完,反倒将他推远了。」
「怡情养性又怎么,尊上难道便会多瞧我几眼了?」纵使从前助前天尊祥治打下这尊位的,是他们乔木战族,祥治天尊尊荣乔木家,使乔木一氏成为歷代翼山首要武力。承熙有意无意间,却疏远乔木家,倚重另一战氏炎火一族。她只觉得承熙将她毫不掩饰地冻进了冰窖,不肯给任何机会尽释前嫌,为的便只是这些政权纠结。
嘴上不甘示弱,她且才为榴花杀了几个仙婢,仙闻劫,确实有些顾忌。
「紫鳶。」云彤扬声唤来了她一位名叫白羽紫鳶的夕珠巖官。紫鳶执掌夕珠巖宫务,是天后旁的为首仙娘。
「你给我盯着她。」云彤杀人似的又将青蓿瞪了几瞪,同云飞走了。
紫鳶屈了屈膝,恭谨的送走了云彤。
青蓿才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见紫鳶转眼已摆出一副同春寒一般料峭的脸色。她有双细细拉上扬的眼,细红的唇,狐妖似的精緻脸,让她显得更为不好招惹。
「管好你的嘴,好叫你这小命留得久些。」
「奴婢…,谨遵姊姊教诲…。」她连忙将身子缩回,抖着答了句。
凉凉起身后,青蓿还不由得有些委屈。自己不过说了句榴花难养,那些花精不也成天这般嚷嚷。
自此,紫鳶将她看得甚严。
她惯常穿着一身淡紫轻纱,裙襬精细绣着一圈绿叶紫花,其间还交错各式纷飞的粉蝶,紫花里头,又以黄线点缀了花蕊。青蓿瞧那花样瞧得这般清楚,自是因为她在紫鳶跟前,总是跪着。一有失言,紫鳶手中如柳的长鞭,便会豪不客气地往她身上招呼过来。
偏偏,她容易紧张,让紫鳶鸡蛋里挑骨头的盯着,出的紕漏一点不少,落了花为过,倒翻了水盆水壶亦为过,开不出花,更不用说了。
「你这贱婢,手是残了么?」
这头,青蓿碰落了一朵明明已经委靡将落的榴花,仍吓得连忙跪地。
紫鳶看着她,冷冷一笑,唤进一名守卫雷兵。
「姊姊…姊姊,求您饶青蓿一回,青蓿会小心,一定会小心。」她见那雷兵凶狠威武,不自觉开始发抖,慌慌张张磕起头来。
「七道。」紫鳶淡淡出了令。
「不…不要。姊姊…不要。」她盈满惊惧的眼,倒映逼近的雷兵身影。
一语不发,雷兵执起雷节,凝聚起霆光。
青蓿从没挨过雷,只想左右躲不过,缩首跪在地上,硬捱了第一道。一声惨叫,电光震颤瞬间如烧火金刀划落,又虫蚀般窜佈她週身,只差没震碎了她仙魄仙元。
她脑海恍白一片,开始不顾一切想逃。紫鳶咒术一扬,直将她按死在原处。
她还想惶惶挣扎,终只落得一阵徒劳。
雷兵七道雷劈得悠哉,一道劈完,待她平復了些,又落一道。一来怕她死了;二来,反覆蹉跎,才称得上折磨。
「叁日开一朵榴花。开不出,以大过论处。」
奄奄一息,青蓿满身灼伤,缩在地上,疼得不停打颤,好像还听紫鳶这么令道。
她后来才明白,小过叁道,大过七道,是囚房论刑的规矩。而她,却也没挨着什么小过,紫鳶一令罚落雷便是七道,再不管她犯了何错。
她左想右想,天后让紫鳶这么恶待她,定是因为她曾累得天后让她哥哥那么训斥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