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穴口挪了几步,只见她上半身正好探出岩穴口,转着秋波,偷瞧了他一眼,连忙又缩了回去。
他心头怦然一跳,缓走上前,转了身,背靠上岩穴。他想,她就躲在这道石墙后边儿。
「嗯…栀月。」他望着前方,抿了抿嘴,缓道:「你这样…。」
他迟迟不做声,她禁不住探出身来,轻问道:「我这样…怎么?」他头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圆润饱满,又轻柔似云。
澈然一笑,道:「很漂亮。」
他话说完,轮她不做声。
澈然回头一望,只见她正手足无措,一脸羞红得说不出话。他不禁又一笑。
「你…,你早知道…我…。」她咬起唇,问得吞吞吐吐。
「睡着了会化仙,你要问这个么?」
她绯红着脸,又羞又气:「你…你知道,竟…竟不告诉我。」瞧她这眉间眼底,心细腻不少。他想,兽仙有别,这鹿身与仙身对她而言,意义也不大相同。
「你岂不知你随时要化仙么?何况,这护关本不应扰你修练,你化了仙身,正宜吐纳月华,我怎好叫醒你。」他一本正经道着,栀月却好像内心一片哀号。她还是鹿身时,只觉得他好亲近,确实没想得太多。星瑶为她置了些衣裳器物搁在穴居里头,那白裙裳,却不是她自个儿穿上的。
「你…,今日也晚了,不…不如,你快去真境吧。我就不去了。」
「那可不行。」伟哉师父,懂她莫若师父。「师父昨日说了,你一定下仙身,便要回真境。」
栀月深深吸气一叹,道:「好…好吧,那你先走,我随后就去。」
「现下时辰迟了,外头天色晦暗多半是要落雨,你慢慢晃过去,还要走多久。走吧。」才说着,天际响雷,滴答落下了豆大的雨点。
「我…我可以用跑的。」她往岩穴外边走去,视线一抬,却见着院里有一身影。
「虚里!」她欣然一唤,不顾落雨,几步跑了上去。虚里拎着两把伞,似要离去的身子顿住了步伐,回过身,朝她似有若无的一笑。
「你瞧!」她飘飘转了一圈,双眼定在他面上,似期待他说些什么。
「嗯,太好了。」他那语气,却清淡得好似一抹浮云飘过。
栀月蹙起眉,颇觉无趣道:「你一点不稀,定是听师父说了,眼巴巴来盯着我回真境。」
虚里打起一支伞,递给她,道:「你不闭关好一阵了么?早也该定下来了,这身子比起鹿身,凉飕飕的吧,别淋着雨了。」
澈然瞧那虚里平日冷傲,眉宇间情绪压抑,整个人像今日这天色一般阴郁,但见了栀月,趋暖的眼,又似天放晴。他再不熟谙情事,也知那情,铁铮铮一个「情」字。
「伞啊。」栀月眼睛一亮,接过伞柄握在掌间转弄,伞缘飞溅水花,她铃铃笑了几声,道:「好玩儿。」
澈然靠在石上,只淡淡瞧着,不想作声。
她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踩着水花跑了上来,一把将伞塞到他手中。「这东西,给你练习吧。」
练习?他一楞,打伞有什么好练习,他可不是个刚定下仙身的好少,何况这伞,拿着不就成了么?那对女孩儿青涩的心思,还不懂栀月只是怕他让雨浇,又不肯明说罢了。
只见她转身又跑,一溜烟挨进虚里伞下,道:「快走吧,师父要碎念了。」
虚里朝他这处递来一眼,回头忙跟上了栀月。她蹦蹦跳跳走进桐林,虚里频挪着伞挡雨,自己倒淋了半身。
澈然看着,只觉得手中这伞,万分滚烫,滚烫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