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蓿睡得熟,承熙悄然下了榻,走到案旁想倒杯茶。
目光,却不自觉为他架上的一柄折扇给绊住了。
他缓缓伸手取过,开了扇,上头题了几句凡词。不是大江东去,亦不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却是娟秀的字跡,写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扇面空着,下面的词句,却不再落笔了。
这折扇,她藏在小屋枕下,一日让他瞧见,带了回来。
颓然一坐,承熙望着扇面的空白。
他…,若是爱上一双一样的眼睛,算不算负心;爱上一个一样的笑容,算不算背弃。
她说不出的情,写不了的词句,他没有忘记。
他没有忘记。
「梔月…,我没有忘,我不会忘。」
她的事,她是谁,她却再不记得了。
只那梔子实还替她记着,他们在鹿岭青野一别,她一身青衣,走进了凡界京畿。
「你…要不要喝点鱼汤?」那是她再遇见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印象里,眼前一个衣衫襤褸的乞丐,靠坐白墙边,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乞丐,不是她常见的几个,且来得晚,她原先准备的食物早也分光了,她便又转进屋子,替他捞了碗鱼汤。虽然汤里只剩了些豆腐,该还是能填个肚子。
他望了望那汤,从她手里接过了,浅嚐了几口。
「你…有名字么?」见乞丐喝着汤,不疾不徐,甚至还有些意兴阑珊。她还真没见过乞丐这等气质的。「你…真是乞丐么?」她似从前一般,歪头歪脑,又问了句。
「我…,叫澈然。」乞丐一顿,似乎喝汤喝得快了些,喃喃道:「姑娘好心,就这汤…,嗯,烫。」
「烫啊...。」她一愣,这汤早也剩不多了,难道还烫么…?「对…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不饿呢。原来是烫啊…,要不你再凉一下吧。」
「姑娘…,」扮作乞丐的澈然缓抬起头,问道:「你…,如何称呼。」
她看清了他的脸,那几抹泥巴底下,有一双很美的海色蓝瞳,那张脸,生得俊美,令她又一楞。
「我…我啊,我唤月娘。不同你多说了…,客人还等我。」她如今,在这大院里,有个凡界称呼。
「客人…。」澈然低喃了一声。
「送往迎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走了。」她淡淡一笑,回头入了她方才出来的小门,一个看似膳房后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