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物对伤口的刺激,让少年疼得面目狰狞,身子也不安的不断挣扎,陶满满按住他没有受伤的右肩,急得大眼包泪,“你的伤很重,必须止血才可以。”
“不要动呀,我在救你的命呢!”
她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好些还掉在少年如同刀刻斧凿般精致的五官上,只她顾着手上的活计没注意到,一面还扯下少年的里衣,将干净的部分撕成长条,再将伤口包住。
林间暮色越发沉了…
“丑丫头,你对小爷作甚!”少年清朗略带沙哑的嗓音蓦然响起,他抬起手臂下意识的抵挡对方的动作,陶满满始料不及,被他掀翻在地。
她泛着水光的杏眼惊惶的与一脸凶恶煞的少年对视,满心惴惴的小声辩解,“你、你受伤了...”
秦瑛半坐起身,鼻尖轻嗅到一股浓郁且清新的草药香气。他心下了然,低眸又瞥到自己的变化,各处伤口都系着绳结,像蝴蝶一般;衣衫也被人扯得七零八落的,略显不堪。他苍白的脸上倏而飞起一片薄红,避开陶满满的视线后,抬手将衣襟拢了拢。
“你还好吗?”陶满满紧张盯着他,试探道。
“不管你的事。”秦瑛眉眼压的很低,双唇紧抿,下颌绷成一道倨傲的弧线。
这丑丫头怎么、怎么能随便扒男子的衣裳呢?她知不知羞?
他气咻咻的拖着一身伤,以剑为拐,缓缓站起来,也不管陶满满作何态度,只将人抛在身后,自己一步一顿的在四周打斗的范围内搜寻查探。
明月如盘,自东边缓缓而起。华光澄澈,照得林间万物笼上一层梦幻的银光。
陶满满提着裙摆,不远不近的跟着秦瑛的位置移动,她有心上前说些什么,可是又无从说起。从他方才的态度便可以判断出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卷入是非之中。
刺客有备而来,应该掩人耳目才是,秦瑛却借着月色在这些杀手身上发现了一种代表着部落符号的刺青。
山戎人…
秦瑛暗忖,年初山戎与朝廷交战,连连败退至凤岐山以北。而今两国正值和谈之际,其不至于在这多事之秋出尔反尔做出撕毁盟约之态。然眼前这些个杀手却明目张胆的表露身份,唯恐他不会怀疑是山戎暗下黑手。
呵,用此等低劣手段掩人耳目,也不知是那真正的主谋欺他愚不可及还是只为挑衅。
此次随同他回京的十三名亲卫在这场刺杀中无一活口,死状惨烈,而他对凶手心有猜测却碍于对方身份只能按捺不发,十数载的朝夕相处,彼此间的情分自然非同寻常,秦瑛蓦然就红了眼,愤而掷剑在地,克制又隐忍。
陶满满让他的动作惊得心下一抖,眸光闪闪的提步上前,正欲开口…
秦瑛却吼道:“别过来!”
他的身姿依然挺拔,然而周身气息却死寂一般,本是骄傲扬起的下颌此时黯然紧收,即便如此,他也绷着身子像是在极力忍耐着,可偏偏不遂人愿,两行清泪自眼中潸然而下。
胸腔中不断涌动着的那股对自己无能的自责和悔恨化为汹涌的杀意,他单手提剑,竟想着将刺客的尸体大卸八块以发泄满心的愤懑。
“啊!”陶满满目睹他的动作,感受到他散发出的骇人气场,忽然瑟瑟发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不要!”
秦瑛身形一顿,随后满身气势骤然散去,色复杂的看了陶满满一眼,而后拖着寒光锃亮的长剑与她相背而去。
剑尖在泥地划出痕迹,陶满满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与皎月相伴而行,地上映出他们拉长的身影。
“不要跟着我!”秦瑛突然回首,对陶满满沉声道。
陶满满依言停步,可就是耷拉着眉眼,怯怯的也不开口,就这么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与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儿无异。
秦瑛压下心口浊气,似恼似怒的盯着她半晌,终是未发一言。
跟就跟着罢,若是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吃不了苦要哭哭啼啼的,他绝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