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大门处两个门房插科打诨得浑然忘我时,陶满满猫着腰又急又快的溜了出去。
国子监所在的巷子口向东二十步左右有一间租赁驴车的铺子,她过去雇了一辆,让车夫将她送到东市。
因着此处有间铺子不论是规模、位置、环境都比较符合她的心理预期,当然要价太高着实是个问题,所以她便想着厚着脸皮与东家磨一磨,兴许对方一时心软优惠了呢?
才敲过开市鼓,鼓声的波动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
东市里各处店铺少有顾客,多是管事伙计、还有商贩们在整理今日营业所需:摆摊理货、搭招幌、立店招,或是做清洁,如此种种,可谓忙中有序。
陶满满在主街北边的拐角处下车,然后戴上帷貌背着书袋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一家米铺才把店门的隔板取下,应当是东家妻子模样的妇人正在使唤着自家小孩一袋一袋的将各种米粮分门别类的放好,她叉着腰,沉着脸,生得五大三粗,一胳膊好似就能将人抡走。
那小孩没甚力气,饿着肚子干了好长时间的活,一不小心撒了些麻袋的米,那胖妇人便是又打又骂,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的暴躁狂怒。
先还做了好长时间心里建设,并且打好腹稿准备和这家店的东家讨价还价的陶满满立时就焉了气,她毫不怀疑自己眼下若是没眼色的凑上去同样也会被这妇人骂骂咧咧的赶走。
哎。
她心下黯然,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这间注定与她无缘的店铺,再看看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孩,不仅是对他,也是为自己皆有种对宿命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再找找吧,总能找到的,她想。
午时过半,市集里愈发热闹起来。
陶满满垂头丧气的四处闲逛了会儿,在珠宝铺觉得这个簪子好看,那个发钗好美,比划了半天再摸摸空瘪的荷包,最终只得忍痛搁下,让以为来了大主顾的小伙计的笑脸立时垮了下来。
最后她在一个专卖西域商品的小摊贩那里挑了一件紫水晶手串,与她今日穿的丁香紫襦裙相得益彰,而后又心满意足的进了间名叫“相辉楼”的酒楼去解决中饭。
秦瑛看到陶满满时,她临窗而坐,正没精打采的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街市的人来人往,一副美人含愁之态。
裴俶照例与管事在谈论酒楼上月的进项以及折损的问题,韦思危吊儿郎当的,自诩风雅的摇着一把乌木洒金折扇。
他注意到秦瑛的视线,咧嘴一笑,“哟,小美人独自一人呐!”
秦瑛横了他一眼,“你们先走。”
韦思危会意,一溜烟儿地拖走不明所以的裴俶腾地方。
小姑娘个子不大,胃口却不小,炙羊肉、烤胡饼、葱醋鸡、猪肚撒子羹各一份,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葱姜蒜等调味香料被仔细挑了出来,在空碟子里桌堆成一座小山。
“今日非休沐,你为何不在国子监?”秦瑛大马金刀的坐下,不紧不慢地问。
陶满满眼角余光瞥到有人在自己对面落座,回头见到是秦瑛也并没有让她开怀几分,有气无力的答,“老师罚我,然后我就逃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