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带着抱歉的口吻给她送了蛋糕。
柳瑟撇头看了一眼玻璃上映照着的自己,光鲜亮丽,却如此的可笑。
是的了,既然钟晏收到了她的短信,大概率是不回来了。
她这十五分钟的等待只是见证了她的愚蠢坚持。
她肚子很饿了,一直等到现在,柳瑟忽然道:“钱妈,我要喝松茸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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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柳瑟被惊醒,在钟家的每一天都小心翼翼,一直浅眠。
细碎的脚步声一直停在她房门前。
传来钱妈的声音:“怎么现在才回来,太太等了一晚上,你也知道她过生日的。”
钟家自老太爷起了三支,子嗣繁多,钟晏行四,算是钱妈看着长大,即便是钟晏也得客客气气。
而后一道略带玩世不恭的低沉银质声音响起,是她十分渴切的。
“喝多了点。”像是刻意回避有关柳瑟的问题,被惊醒的柳瑟蜷在被子里没有听到想听的。
钱妈嗅了嗅鼻子提醒他:“喝了这么多酒,味道太熏了。太太估计睡不好。”
钟晏:“那我只好先去书房洗了澡再去看她,您快去休息吧。”
主卧拉上厚重的窗帘,毫无光亮,只有对面的房门门缝透出来点灯光。
皮鞋在地板上的踩踏声特别明显,声音渐渐淹没。
柳瑟明白,钟晏得了借口去书房不会再回来。
枕边的手机亮起,跳出来一条微博新闻。炙热小生秦淮林与一美女深夜相聚,据传该美女是纽约大剧院芭蕾舞团首席舞者沈星冉。
柳瑟翻了翻那些狗仔拍的模糊照片,一众人等从南桥市私人会所出来,一竿子南桥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柳瑟还认出不少。
沈星冉穿着短裙套装走在后面,笑靥如花和其它女眷交谈。
柳瑟将这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看到钟晏的身影,蜷缩的身体忽然松懈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漫起弧度。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她心情略微畅意地点开那段从私人会所出来的视频,目光微转,在视频的最边上一道清隽的背影站在轿车边上,宽肩劲腰,衬着西装外套笔挺有型,他微微低头,正要打开车门坐进去。
明明他离秦淮林这么远,远到连狗仔截视频截图时都把他那一部分截掉,一行人里,她还是第一个把他认出来。
柳瑟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自嘲笑笑。
也对,沈星冉都给她发短信了,他怎么会不去呢。
那款手机都多久的款式了,他还留着呢,虽然和沈星冉分了手,却有种斩不断的联系。
他真专情。
连柳瑟都感动。
可惜她是钟晏的妻。
第二日。
白色透明的玻璃窗,外头的栀子花开得正艳。
柳瑟坐在餐坐上,左手拿三明治吃,这样方便,不需要拿刀叉或者筷子,她的右手还未完全恢复。
看见背着晨光的钟晏朝她走来,周身漾着明亮光晕。
钟晏穿了一件浅蓝色细格子衬衫,高瘦挺拔,头发服帖微长,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框眼镜,肌肤透着光泽,袖口别有钻石袖扣。
只一眼,柳瑟就撇开目光。
就在她提着气试图和他说话时,钟晏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镜反射的光平直而下,他坐下,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这鼓气也在那一眼中彻底松懈。
他一点也没有想要道歉或者弥补昨天祝福的意味。
柳瑟其实明白他们这场婚姻来得不太正当,双方各怀心思。
那时候她刚考上研究生,涉世未深,这两年和钟晏相处下来总算琢磨出点东西来。
钟晏是那种两相其害取其轻的典型自我主义者。
结婚的时候钟家身陷囹圄,他的婚姻被当做筹码售卖与其它豪门,恰好又碰上不得以要负责的柳瑟。
娶她总是好过娶其它豪门千金,最大的好处就是离婚的时候钟晏不用脱一层皮,及时给心目中的那位挪位子。
这是她想了许久才想明白的原因。
柳瑟大口大口吃着三明治以抵消心底不断涌现让她反胃的心思。
钟晏抬眼,目光毫无波澜:“你怎么了,今天有点怪。”
他性格就是这样,这两年沉稳得不像样子,像块捂不热的硬石头。
她无奈笑笑:“肚子饿。”
门被撞开,一道影子如同风闯进来。
钟童童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一想到自己昨夜特地给四哥和嫂嫂挪位子有二人世界就激动地想给懂事的自己贴张奖状。
“嫂嫂,四哥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让我羡慕羡慕。”
无异于和昨天看到的短信一样,狠狠打了柳瑟一巴掌,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告诉她这段婚姻只是她单相思的一厢情愿。
昨夜雨疏风骤,暗夜下浓绿芭蕉晃动。
空寂的房间里,柳瑟在微冷中独自吃了她精心准备的生日宴。
冰透酒杯,白色骨瓷碗碟,金玉相击,叮当作响。
屋外海棠落地。
炖久了的松茸鸡汤太酽,
她那自欺欺人的单相思也该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