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一会又小声的哼哼:“也想爸爸了。”
他吸了口气,伸手推了推她,声音有些冷:“同志,醒醒...”
许糯轻轻哼了一下,厉显又推了推,怀里的人登时不高兴的嘤嘤了两声。
缓了一会,许糯才意识到自己抱着的不是爷爷,也不是老爸,是个长得好看但很凶的年轻男人。
她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你是谁啊?”
问完之后她想起来了,这个面熟的人是在医院见过的厉显。
厉显已经沉默的站到门外,指着他刚刚放在床边,从别人拿来的棉布毯子,对许糯说:“你自己盖上。”
许糯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很破旧的土房子。
她此时躺在一张土炕上,身下垫着薄薄的布,身上盖着的是一件反复浆洗,褪了颜色的薄被子。
她脑子还有点混沌,呆呆的伸手拿起布毯子,裹到身上:“是你救的我吗?”
厉显背着身站的很远,点了点头,许糯又问他:“这是你家吗?”
厉显摇头。
许糯是个有问题就要问的人,她真诚的发问:“那这是谁家呀?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哑巴婆家。”
“哑巴婆是谁啊?”
厉显怀疑她是故意的,转头去看她,却见她裹着毯子,脸上无辜的很。
一双天真的眼眸还对他毫无防备的眨了两下。
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厉显回过身,想了想,笨拙的跟她解释:“不会说话的老人。”
许糯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还想问,但看厉显一副很凶的样子,换了其他问题:“我姐姐呢?”
“段三去找了。”
“噢。”许糯觉得头疼,抬手却发现手心有东西。
是一枚断掉的玉戒指。
她委屈巴巴的抬头:“我受伤了。”
厉显本来要去灶房看哑巴阿婆煎药,一听她受伤了便折身回来,眉头微蹙:“哪里?”
看见她的“伤口”,厉显愣了一下,沉默了两秒,他才说:“我去找草药。”
说着快步走出去,过了一会拿着一小把捏碎的草药回来:“伸手。”
许糯皱着眉伸出手,问他:“疼吗,疼的话我不要...啊!”
凉凉的,不疼。
她欲泣的眉眼带上了好,举着小手在那看来看去。
厉显把草药盖到她伤口上就退到门外去了,他背对着站在外头,等着段三通知她的家人来接,想到什么,他没回头,淡声道:“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
今天那种情况,不论有没有被人救上来,对她一个姑娘家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所幸今天那没有别人,他将人带来了哑巴阿婆这,也没被其他人看见。
以为她会引以为戒,不料身后又传来她天真软糯的声音:“厉显。”
女子声色本就娇柔,她更是娇的如黄莺轻啼,缠缠绕绕,只绕到人心口里去。
厉显眉头一蹙,转头看她。
“你过来。”许糯举了断掉的戒指给他看。
厉显站在门边问她:“这不是你的?”
许糯摇头:“不是,醒来就在我手里了,可是它断了,还把我的手割伤了。”
许糯鼓着腮帮子,娇气的抱怨话落进厉显的耳朵里,只觉得像一把小刷子,轻轻的划了一下。
厉显无奈的走进去,将戒指拿起来看了一下,里头刻着一个字:“有字。”
许糯凑过去一看,愣住了。
连。
她突然想到自己做的梦,梦里连振德抱着木盒跳潭,木盒在水里开了口,里头好像是一枚玉戒指。
许糯轻声问:“那个地方,之前是不是有好多姓连的死在那里呀?”
连振德的事情是五十年代土改初期的事,当年反黑五类,地主,反右,坏分子都被拉出来杀鸡儆猴。
厉显自懂事起,小孩总是骑着他打骂,谁都能往他身上吐唾沫,骂他黑五类,地主狗崽,右派份子。
已经过去很久了,或许这个村里的人都忘了,但他却不会忘,他目光像含着冰,冷淡道:“怎么?看不起黑五类?”
许糯白着小脸,一副被吓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不是,我,我做梦梦到他们了。”
她不仅梦到死人,还拿了死人的东西。
要是搁在以前,许糯是不怎么信这些鬼之说的。
但现在她人都穿越了,自然也就信了这世上有些普通人不知晓的玄妙之事。
她想起在水里的时候有很多只冰凉的手来拉她,那触感阴森又滑腻,她不禁有些发抖。
厉显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只是胆子小害怕,便缓了声音:“不必多想。”
可许糯裹着毯子,想想还是觉得隐身晦气,掉到一个都是死人的潭水里,手心还被这个玉戒指划破了,万一那戒指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直缠着她怎么办。
她白着小脸,眼睛湿漉漉的,语气说不出的可怜,冲着他说:“我害怕。”
她双眸含着水光,声音娇柔的让人心颤。
厉显“刷”的站起身,两步退回门边。
许糯还是怕,她嘟嘴,看着手上的戒指,颇为委屈的哼哼。
厉显唇线紧抿,眸子深处有懊恼,叹了口气,走过来冲她摊手:“给我吧。”
许糯飞快将戒指丢到在他手上,小声叮嘱:“要好好处理哦,不然会做噩梦的。”
末了仰着头补一句:“谢谢哦。”
厉显将戒指塞进口袋,掌心用力的握了握。
转开头,不敢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