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征是个莽夫,见事态有了转机,立刻变成了乐天派,乐呵道:“云儿,等此事了,再去花街时,带爹一个。”
“老爷敢去那种污秽之地,我便悬梁自尽!”孙婉茹尖声叫道。
冯云敢确定,老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正娘你若自尽,那老爹顺势就给花魁娘子赎身迎娶进门,红事白事攒一块就办了。
双喜临门的节奏啊!
不过,正娘说青楼是污秽之地,这一点冯云不敢苟同。
这个世界的勾栏青楼,讲究一个高雅情致,从业女子从小就要学习琴棋书画舞乐弹唱,那些才艺双馨的清倌名伶才会受到文人雅客的追捧。
那让四品虚实境的李谦念念不忘的秋瑶花魁,便是的头牌名伶。
花街的鸨嬷嬷们招揽客人时,都会说:“这丫头年方二八,知书达理,多才多艺,来给大爷弹个曲儿。”
哪像前世的会所,妈妈桑只会把姑娘们叫来,站成一排,说:“老板,这几个姑娘波大活儿好,您摸摸看。”
呸,传统文化缺失令人痛心。
反倒是冯云这两个月时间内,搞出的各种新花样让花街变了味。
孙婉茹脾气发完了,扭头不再看冯征和冯云,眼不见心不烦,却看到一进来就躺在破草席上呼呼大睡的儿子冯山,气不打一处来,隔着栏杆揪着儿子头发一顿训。
被强行开机的冯山一脸懵逼。
……
一晃三天过去了。
地牢里分不清昼夜变换,冯云只能通过狱卒送饭的间隔来判断时间过了多久。
冯家众人又陷入绝望和沮丧的情绪中。
正娘的骂骂咧咧,冯征的唉声叹气,女眷的哭泣,男丁的无能狂怒……
阴暗的地牢像一个毒蛊,让每个人都变得如野兽般敏感又脆弱。
冯云心里也没底,他这招驱狼吞虎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也只是从花魁娘子口中听闻二皇子对权利有渴望。
而户部上下都是太子殿下的忠实拥趸。
现在户部与圣教私自贩运一种有问题的丹药,不得不舍弃冯家来自保,可见事情已经有了败露的迹象。
只要二皇子双商在线,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太子殿下的绝佳机会。
哐当——
走廊尽头的铁门打开,一众衙役气势汹汹地涌进来。
这回不是巡逻送饭的狱卒,冯征意识到,这一刻终于来了。
他站起来,掸干净身上的稻草和灰尘,将灰白凌乱的头发捋到脑后,情分外平静。
毕竟是当年上过战场的勇夫,多年富贵并未磨灭他的骨气。
正所谓,势倒人不怂。
冯征坦然:“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罪责,我冯征一人承担,只求放我妻儿家眷一条生路。”
“老爷……”孙婉茹哀声道。
“爹爹……”冯山也带了哭腔。
冯家众人闻言,莫不眼红落泪。
“哭哭啼啼作甚?不准哭,看着老子英勇就义,你们更要好好活下去。”冯征怒声呵斥。
老卒余威,慷慨陈词,风骨凛然。
然后,衙役举起了杀威棍。
一棍捅在冯征后臀上,捅得他一个趔趄跪坐在地。
“轮到你说话了?装什么大头葱?”
衙役骂骂咧咧,他对照着画像,指向冯云:“你,起来,跟我们走。”
冯家众人皆一脸愕然,看着冯云被套上头套押走。
尤其是冯征,本来连死的决心都准备好了,结果却被一棍捅回去。
就像空大了般窝囊。
“大家往好处想,兴许是云儿的救兵来了。”冯征宽慰大家道。
“呵,果然是个小白眼狼,自个出去,留我们在这里遭罪。”孙婉茹尖刻道。
地牢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又有脚步声传来。
来者披着暗红色的大麾,蓄着两撇八字胡,眉头紧皱,似有心事。
冯征一眼就认出此人,虽然为了避嫌,他们已有十年未见。
“范老弟?范老弟救我冯家!”冯征激动道。
“冯老哥。”户部左侍郎范童急迫道:“我时间不多,你听我说。”
冯征以及冯家众人皆屏住呼吸。
“底儿掉了,兜不住,我前后奔波运筹,才换来一丝转机。”
“当年在战场上,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你和家眷的命,我一定会保。但必须得有人顶这个罪,你有两个儿子,嫡子继承家业,传递香火,就让庶子去顶吧。”
范童挤出一丝笑,宽慰道:“舍弃一个妾室生的儿子,保全家性命,保我的性命,保圣教大人们的性命,这笔账,值得。”
冯征也低低地笑出声来。
“范大人,上前一步,容我好好谢你。”
范童刚一上前,冯征就隔着栏杆伸出手,手指弯曲如鹰爪,掐在范童脖子上,死命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