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曹宁正抿了一口清茶,缓缓道:“陛下立东圣教为国教,册封西门庆安为国师,等同于将大罗与东圣教绑在一起,西门庆安也会与大罗国运相互纠缠。”
“如此以往,会有什么后果?”冯云问道。
曹宁正盯着冯云,一字一句道:“大罗覆灭之日,就是西门庆安身死之事。”
冯云:???
好家伙,还有这种好事?我似乎找到杀死西门庆安的方法了!
正面和二阶强者硬刚,几乎毫无胜算!
但我若是揭竿而起,推翻大罗王朝,那西门庆安就会受到气运的反噬。
当然,冯云不会将这个想法透露出去,毕竟曹宁正是曹氏皇族的人,是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
可问题又来了!
如此看来,西门庆安成为大罗国师,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相反,他与大罗休戚与共,荣辱相连,是最不可能放任大罗衰败的人!
对建安帝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历代先皇都恳求过墨台博士,希望她能做大罗国师,或者大罗国祚的护道人。但墨台博士身为道门修者,深谙这玄而又玄的气运之事,因此她从未答应,只是勉为其难挂了一个翰林首席博士的头衔。”
“等等,墨台博士,博士是她的在殿阁的学士头衔,那她的真名叫什么?”冯云的好心被勾起。
“不知道,至少活着的人里,无人知晓。”曹宁正摇头道。
“也对,阿姨都三百多岁了,同代人要么战死,要么老死,真名于她,已意义全无。”冯云嘟囔道。
“话题重归西门庆安,我现在已经有些分不清,西门庆安究竟是好是恶,想不通他的动机何在。”
曹宁正细眉轻蹙,皱成一个川字,额前几缕碎发垂下,随着微风在脸上轻轻抚娑。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八十年前,西门庆安率领一众圣教强者,叛出圣教,来大罗自理门户,会不会就是一波苦肉计加反间计?”
“反间计?苦肉计?”曹宁正疑惑地重复着这两个名词。
害,你们这个世界,连孙膑这般大谋略家都没有吗?《三十六计》,此等兵法谋略书,没听过?
行,冯云似乎又找到了人前显圣的捷径。当然,他的人前显圣,不像李谦那般刻意为之,只是想装一个清新脱俗的逼!
“你应该了解,炼制血魂丹需要两味主药,其中最难的就是离魂,需要抽取陷入绝望者的一魂二魄。这十几年间,负责收集离魂的人,名叫阴阳公,也就是那个致使安平郡主自缢身亡的双面人。”
冯云提到安平郡主时,曹宁正的色明显黯淡了一分。
她与曹安平打小就是闺中密友,关系甚佳。
“我直接通过拘魂问灵,对阴阳公审讯一番,他亲口交代,他来自西圣教。”冯云沉声道。
“西圣教?他会不会撒谎,故意迷惑你?”
“不会,我之所以杀死他,再拘来魂魄,就是因为拘魂问灵时,他绝不会说谎。”
冯云斟满茶水,推到曹宁正面前,缓缓道:“阴阳公的能力太过罕见,西圣教绝不会放任他这样的人才流落到东土。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阴阳公是奉了西圣教某人的命令,来到大罗,协助西门庆安炼制血魂丹。”
曹宁正端起茶杯的手在颤抖,杯中茶水差点溅出。
“冯先生,这个消息太过骇人,我一时难以接受,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我一开始猜想到这一步,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冯云直视着女扮男相的曹宁正,说道:
“世人皆知,西圣教对西门庆安和他麾下的反叛者恨之入骨,可如果八十多年前那场战争中,西门庆安叛出圣教,本就是演给世人看的一出戏呢?至少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东圣教已成为大罗国教,坐拥十几万气血根众,大罗各地分布着上百万信仰教徒。”
“此等丰硕成绩,是八十年前圣教不惜发动战争,都未能取得。”
“此计,便是苦肉计!”
曹宁正揉着太阳穴,思索道:“据我所知,东、西圣教的教义、教规、信仰都同根同源,区别只限于西圣教势力范围在西域诸国,东圣教则在东土蓬勃发展。二者若是合二为一,几乎毫无困难。”
说到这里,曹宁正觉得心头堵得慌,不禁伸手捂住胸口,嘴唇都失去血色,颤声道:
“长达八十年的谋划,西门庆安的心思,太过深沉可怕。”
“这般强者,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想十步,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深意在其中。”冯云说道。
曹宁正色一凛,认真道:“感谢冯先生提醒,此事我会尽快提醒陛下,提防西门庆安与西圣教暗通款曲,相互勾连。”
“现在尽量维持局面,如果国运对西门庆安这般强者有压制作用,对我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他不会将大罗推向覆灭之路。”冯云宽慰道。
“但眼看着西圣教一点一点蚕食大罗庙堂,我心中不安就日渐强烈。”曹宁正痛心道。
“哦?此话怎讲?”
“我掌握有一门望气术,可看出谁是圣教根众。现在大罗庙堂四品以上官员,有三分之一,都沦为根众。”
“就连这小小的茶馆里,都有三个根众。”
曹宁正抬指在眉心一点,额头生出一道犹如猫眼般狭长的竖瞳,琥珀色的眼球灵活地转动着,环视四周景象。
“这个法术,能教教我?”冯云饶有兴趣。
“自然可以。”
曹宁正隔着桌子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在冯云额间点了一下,冯云感觉到一阵细微的刺痛,就像眼泪被风吹干后的感觉。
他伸手一摸,眉心也生出一道二郎般的竖瞳,
“人类散发出的气,呈云雾般的白色。化形妖怪的气,是妖异鲜艳的绿色。根众身上发出的气,是血一般的殷红色。”曹宁正讲解道。
果然,冯云注意到茶馆中,有三个人头顶的红气袅袅升起。
眉心竖瞳滴溜溜一转,他寻找到方才那名说书老汉,呵,这厮头顶果然也是红色的。
“冯先生身为圣教修炼体系的修者,应该明白,沦为根众,会有什么下场。”曹宁正悲哀道。
“圣教阶位修士,可随意掠夺其气血。根众还会对圣教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哪怕圣教高阶修士命令他们去死,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自尽。”冯云阴郁道。
“不错,昨夜在皇宫夜宴上,我用望气术探查一番,那几名为太子殿下洗脱罪名的,皆已被转化为根众。”
冯云蹙眉颔首,突然明白嘉贤大儒所说,大罗庙堂已经烂到骨子里,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