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瞧见钟楼那里大蛇显形,隔着结界端详胡思凡的章台影觉得不妙,赶过去,未到那里,就听闻一声巨大的闷响,蛇头并一些皮肉被炸飞,血腥味极快地弥散开来。东街的妖族聚集在那里,占满了四下能够落脚的地方,她被拦住去处,三两步爬上近处焦黑的一棵老槐,一边捻着指尖沾惹的烟灰一边遥望钟楼处。
只见,钟楼前,血流成河,一节蛇尾横在街上,不远处有一块泡在血水里的石头,石头上隐约有道道划痕以及一纸仙符。章台影能够想象出,大蛇盘起腰身,碾过石头的情形。离钟楼更近的地方,五个蒙面的百姓被盖在一层结界里,惊恐地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妖怪。而青衣上沾染着血污的青仪君正在往破破烂烂的钟楼楼顶飞着。待回身,章台影瞧见,她手里握着一个血红的拳大珠子——那是大蛇的丹元。
青仪君宋茗坐在楼顶的梁上,打量着手里的丹元,丹田内聚着仙气,以便开口后让围观的妖怪都能听见:“这是你们首领的千年丹元,要不,咱们大家分分?”
一戴着帽子仍然没有藏住牛角的妖怪质问:“我们首领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要他的命?”
围观的妖怪们也叫嚷着。等底下安静一些,宋茗掂着丹元,道:“我是人,你们伤了人,我与你们首领当然有仇。”
闻言,一些显然知情的妖怪错开脸、低下头去,而另外一些纷纷否认。一脸憨相的牛头怪道:“休得胡言!我们何曾伤人?妖族自进入平川以来,没有两百年,也有百五十年,人善我善,两相和平,纵使自立,也不想坏了这百余年的恩情!”
“是啊,是啊,我们没伤人……”妖怪们附和。
“那我怎么听你们首领说,为了自立,挡在前面的,无论是人,是妖,还是半人半妖,都能杀能剐。”宋茗说着,在围观者里寻了一番,念叨着:“哎,哎,刚才那只鹦鹉呢?”
“您寻的是小的?”一位彩衣彩发的少年拨开人群走出来。
“对,就是你,你刚才就躲在这边上的藏书阁里,听到了大蛇说的话吧?学给诸位听听。”
于是,鹦鹉精把之前的所见所闻细细道来,一众妖怪在哄闹之后陷入寂静。
一童颜羊须的妖怪道:“我们怎知,这鹦鹉与你这只半虎妖人不是同党呢?如今大蛇已死,我们如何信你一面之词?”
“死都死了,如何有‘两面之词’?”宋茗踩着横梁站起来,一手举起那丹元,道:“大蛇不死,必有灾殃。难得的千年丹元,分与大家,也算是这大蛇首领对你们如此忠心的最后馈赠啦。”说罢,那丹元碎作一片片,天女散花一般,从天而降,落至众妖身上。因妖力提升,牛角怪的牛角、鹦鹉精的彩发和羊须怪的胡须,大小妖怪们非人的东西都从身上消失了。
能了结大蛇,又分了千年丹元,从实力和情感上来讲,东街的妖族就没有理由和青仪君作对。于是,不等宋茗吩咐,他们就收敛妖气、径自散去,天上的妖气结界渐渐瓦解。宋茗松了一口气,飞身下来,挥袖解了自己的结界,扶起拜谢的百姓,贴上护身符,请他们往西走,与青头峰仙师胡思凡汇合。
看着那几个百姓走远,章台影回头问:“青仪君还有别的事?”
“啊?对,你看这地上墙上,都是蛇肉蛇血,腥臭不已,你们是局外人,走就走吧,这是我弄出来的,不弄干净不好意思走啊。”宋茗说罢,一拂袖,那血腥就不见了。她歪头冲章台影笑:“不过也不算事~”
随之嫣然一笑,章台影问:“刚才那千年丹元你不独吞也罢,分与大家自己却一点不占,为什么啊?”
宋茗皱眉嘟嘴,摇头道:“那玩意太臭,我才不想要!好啦,结界已破,不久,官兵侠客就要来了,你还是去寻个落脚的地方吧。有缘,咱们再见。”
章台影目送她消失在拐角处,才说:“有缘再见。”
看到妖气结界散去,鹿泊舟的眉头舒展开一些,留下刘玉,余下弟子散出去救助百姓。见此,刘玉也猜到了一些,于是,当宋茗出现时,他并不惊讶,只是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