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封了挺好,身上的戾气化掉了,心里的……”宋茗抿嘴,轻笑,把白了她一眼的安乐拉近一些,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上,道:“我这腰带是特制的,刀劈火烧都不断,你抓紧,也机灵着点,随着我躲。”
说到这,鹿泊舟已经用仙鞭破掉了宋茗设下的灵蝶阵,鞭尾堪堪擦着宋茗的鼻尖过去。宋茗摸了摸鼻子,起身,在鞭尾再度甩上来时,赤手抓住,奋力一吹,赤焰之火顺着鞭子迅疾而下,妖气与仙气缠斗起来,散作漫天火星。见一节白练从鹿泊舟的袖口冒出头,她忙左右开弓,从掌心喷出两股妖火来,与迎面扑来的白练相抗。烟火中,她又窥见鹿泊舟脚尖点地,急忙抬脚踢下五片瓦,呈五角状落在地上,分毫不差,正好破了鹿泊舟的“落叶扫”。
火星与黑灰落在身上、地上,鹿泊舟垂眼看着地上工整排列的五片瓦,讥诮道:“我有眼无珠,此前未能识出你这般机警聪慧。”
宋茗脸上燥热,心底悲凉,回上一句:“长鞭白练落叶扫,都不是死招,容易躲得开,谢谢仙人手下留情。”
话音刚落,鹿泊舟腾地跃起,眨眼间便踏在屋瓦之上,右手两指并拢,直冲宋茗。安乐紧盯着那手指,随着宋茗的动作弯腰闪身,那两根绷紧的指头“唰”地一声擦过宋茗的胳膊,横在安乐眼前。安乐正愣在那里,眨巴着眼睛,宋茗已经带着他飞转着下来,落在砖地上,又接连后退几步,才立住。他眼冒金星,晕头晕脑,手向上摸,捂着宋茗胳膊上的一处湿热,问:“我明明看到咱们躲开了那手指,怎么你这衣袖破了,还出血了呢?”
宋茗动了动胳膊,道:“你别分心,抓紧腰带。他这招叫‘隐刺鱼’,以手指比鱼骨,指背上有仙法凝成的隐刺。”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躲得更远一点呢?”
“怪我曾经当过他的徒弟呗,就这两个指头,还能是‘玉指剑’、‘穿针手’、‘破石钻’、‘鹰爪钩’、‘探路索’和障眼法,并指分指勾指,各有玄机,我这不是怕他有后手,咱们离的远了就看不见嘛。”
安乐无语,只是乖乖地抓紧救命稻草的腰带。
见二人隐入檐下,鹿泊舟倒退着从另一侧轻轻落下,掌上带风,穿窗而过,向着他们的背影攻来。身后那扇窗户打开时,宋茗回首看着他,一脸惊慌,忙带着安乐往后退,一个踩空,双双摔在地上。他再次凝结羽剑,趁着她还未爬起来刺过去,扎在手边,再刺,被她翻身躲过,又刺,她双手撑地,蹭着躲过了。
鹿泊舟忽的想起及冠那年,他下山办差,与另外几家门派的人同在溪水边歇息。他叉鱼,鱼儿偏与他作对,一次次逃开,别人的鱼都烤上了,只有他还在那里被狡猾的鱼戏耍,脚底一滑,还跌进了水里,引来哄笑声……这次,他一个晃身,又摔倒了,面前的两条“鱼”抓住机会,站起身来,他咬牙切齿,双手握剑,探身向着其中一条“鱼”狠狠刺出去。
“噗!”终于听见了刺中的声音,鹿泊舟叹了一口气,觉出身上的伤痛来,眼前发黑,满是星光,耳内有风在鸣叫。
胡思凡也在耳鸣,眼前倒是不昏花,能把安乐怀中的宋茗看清:她胸前自下而上被羽剑贯穿,血顺着白色的鹤羽淌下来,在月光下,是流动的黑色,伴随着身上的一阵痉挛,她的嘴角也流出血来。
不可能吧……一定是在骗我……上次论榜大会,就骗过那么多人……我得到跟前,看清楚……胡思凡耳鸣的越发厉害,导致走向他们的步伐都实在缓慢。
眼前清明起来,鹿泊舟也看见了这样的宋茗,脸上似笑非笑,有惊有悔,梦中的场景与现实重叠,他竟然真的杀了她?用一柄羽剑吗?在难以置信中,他艰难起身,捱住身上猛地一阵虚软,迎着宋茗渐渐失的眼睛,去摸她的脸,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面前的两人都变成了两根木头。僵了一下,他把掌心按在木头上,粗糙的表面残余着宋茗温热的仙气。
“师父,你没事吧,应以身体为先啊。”胡思凡走上前来,扶着鹿泊舟,两人眼角都已湿润,却均未察觉。
将自己的胳膊从胡思凡手里扯出来,鹿泊舟轻轻一跳,消失在大徒弟眼前,话音响彻青头峰的角角落落:“峰中弟子,拦住逃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