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笙代谢廷安将吴东临送至书房门口,随后便叫墨涯送他出门。刚吩咐完,就听见谢承玉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人也俏生生地从月亮门迈了进来。
“嫂嫂,我来同你作伴啦。”
谢承玉说着,眼睛瞧见吴东临,雀跃地加快了脚步:“东临哥哥什么时候入京的?两年未见,竟也不知会我一声。”
“昨日。”吴东临说着,又向两人行了一礼,“大娘子,大夫人,东临先告辞了。”
“怎的这就要走?”谢承玉念他许久才得见,自然不依,“咱们到花厅坐吧,我叫人沏了好茶给你。”
吴东临并不停留:“这于礼不合。”
他长腿一伸便向外走,谢承玉仓促地抓了他的袖子,轻轻摇着:“就小坐一会会儿,咱们以前不是还一起玩的嘛,这有什么。”语气带着撒娇,还有那么点哀求。
听她说起过往,吴东临眼似有微澜,他的目光拂过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白皙手指,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的恍惚。
从前国公府里还没有双胞胎,就只有这兄妹两人为伴。那时谢廷安的身子也不好,时不时病着,卧床的时间最多,更别提骑马射箭之类,那是想也不用想的,嘉平也不会允许他去做。谢廷安孝心甚笃,也不会轻易调皮惹祸叫母亲担心,只是难免会对于其他男孩子的活动有所向往,谢承玉知道他的心思,就说自己要替哥哥学这些,以让他在病中也感觉有所希望和消遣。
谢常英知道这事儿不仅不反对,反倒是还得意极了,他本就宠女儿,又一直遗憾自己的一身武艺竟是没能家传,是以谢承玉一提这个,他立时上阵自己给女儿当了先生,骑马、射箭、拳脚功夫,都倾囊相授。
因为这个原因,谢承玉小时候根本就是个假小子,吴东临第一次随父入京来国公府拜访的时候甚至都错认为他是男孩。那时年少,无关风月,三人就常常在一起为伴,可现在却又不一样了。
眼前的妙龄女子眉眼间有着熟悉的英气,跟两年前相见时的青涩朦胧里,又多了几分柔情。从来只是戴着扳指用以护指射箭的手,如今腕上悬的是以彩色碧玺点缀的手链,衬得指节如葱。她靠近的时候,似乎隐隐有幽微香气,缠绵地向他卷来。
吴东临被那香味撩地一惊,拎起腰间玉佩拍掉了谢承玉的手,像是沾了什么污物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谢承玉撅嘴不乐地看着他,然而吴东临始终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迈出院子,身影便再瞧不见了。
沈若笙见谢承玉仍是噘嘴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笑着捣了捣她:“天一样的人哈。”
谢承玉瞬间脸红,伸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说:“哎呀,嫂嫂不许打趣我。”
沈若笙果然不打趣了,回身往书房去:“我得去守着你哥哥了。”
谢承玉也浮现忧色:“哥哥今日可好些了吗?”
沈若笙摇头:“改日再同你闲话家常吧。”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这几日因谢廷安总是病着,到底不便,谢承玉并不怎样过来的。
沈若笙又促狭起来:“妹妹可是多日不来了,真巧今日就碰上了吴三少爷。”
谢承玉被她拆穿,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抵赖,同她入内问候过几句,便先行回转了。
谢廷安因为吴东临来才起身了会儿,对方一走,他也就被拘束着躺了回去。
沈若笙正给他盖被子,忽然手却被捉住,人也被他拉近了。
“人称东临是江南第一美男,夫人见过,以为如何?”谢廷安问,不知是因为咳嗽过多还是旁的,声音低哑地厉害。
沈若笙未觉有异,想了想说:“应当是当得起的。”也难怪谢承玉会那样放不下。
她应得极快,说完之后还又肯定地点了点头,谢廷安方才那些许地不悦顿时越发厉害了,他攥紧了她的手:“你是我的夫人,应与外男保持距离。”
沈若笙于是纳闷了:“不是相公说叫我不用避讳,自入内便是么?我本来是不想打扰你们说话的。”
沈若笙说到这,又忍不住腹诽墨涯没眼色。
墨涯在外守着,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正巧这时暮雨端了药来,瞧见他这样便说:“看来明儿个应当是晴天呢。”
墨涯道:“你怎么知道?”
暮雨秘秘地在他耳边低声说:“听老人说过,狗打喷嚏天要晴。”
她说完便肃容进去,直到墨涯反应过来呲牙说“好啊,你说我是狗”,方才噗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