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谢廷安还是少费些比较好,所以也有找过谢承玉下棋,可是下了两盘之后谢承玉就再不肯了,她也不太能和她下许久——她这实在下得太烂了,一会儿就被杀得片甲不留,而且谢承玉还不许她悔棋。
谢廷安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明日相公再陪你。我叫墨涯在街上随意捎了几样京中应时的小食,你看看可有喜欢的,想吃了再叫人上街去买。”
一听有吃的,沈若笙立刻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这便叫人收了棋盘,把小食端来。
沈若笙待东西摆了上来,捡着自己没见过的先吃了起来。她挑了一个元宝样的炸食,吃起来外焦里嫩,金黄的面皮里面包的是香葱牛肉馅子,鲜嫩多汁却又不腻口。
沈若笙边研究馅料边问:“这个是叫什么?回味略甜,看这颜色,应该是加了些黄酱。”
谢廷安道:“炸回头,有首诗云‘光明何处苦难求,前路茫茫正可锸,座客群惊名目别,蓦然听得唤回头’,就是说得这个。”
沈若笙又问:“好怪的名字啊,是有什么说法么?”
谢廷安于是将出处说来:“一说是创出此等小食的厨子生意由坏转好,客潮回头,另一说是因包的时候要四面回头,才取了这名字。”
沈若笙点点头,吃完这个炸回头又指了一样嫩黄的四方型糕点:“这个又是什么?”
谢廷安夹了一块递到她嘴边:“豌豆黄,再过些日子街上就不卖了,也是我疏忽,早该想起让人带些来的。”
沈若笙将那一块整个咬住,声音含糊地问:“咦,听相公的意思,京中的小食还都分时节的么?”
她带着些迷糊,却也娇俏可爱,谢廷安微笑起来,自己也夹了块来尝:“春有炸回头、豌豆黄、艾窝窝,夏有酸梅汤、杏仁露、漏鱼儿,秋有莲子粥、蜜麻花,到了冬天会有烤白薯和盆儿糕,到时节夫人便能尝到了。”
沈若笙又是点头笑:“不愧是京城,真是讲究,这下有口福啦。我也不叫你白请我,改明儿等我手指长好了,也做两样锡陵的糕点给你尝尝。”
谢廷安看着她,温声说:“本就是特地为你买的,不必与我分得这样清楚。”
沈若笙并不习惯平白得了别人好处,经他一说,才发觉自己这说法显得两人生疏地紧。她于是也觉得不太妥,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心里莫名地有些别扭起来,慢慢吃着糕点,不说话了,姿态也不似刚才随意,带了些拘谨。
谢廷安自然也瞧出来了,笑看着她说:“其实若说起来,我的确是有一样想尝的糕点,只是据说这样糕点做起来极其费心思,才未明言。”
沈若笙歪头疑问:“是什么?”
谢廷安向着她靠近了些,扬了扬眉:“锡陵船点。”
沈若笙想起之前风物志引起的误会,瞬间明白了他语中深意,微带嗔意横了他一眼:“还惦记这一口,也不怕苦死自个儿。”
谢廷安扬眉而笑:“既然是夫人情意,纵使再苦,廷安也甘之如饴。”
沈若笙也跟着笑,带着些捉弄地说:“你等着,我这就差人上药铺买黄连去。”
她说完,未能从他脸上见到预想之中的慌,目光相接,只觉得他企盼又诚恳,她反倒是自己又慌了起来。
他是当真想要和自己同甘共苦么?
她与他,可以同甘共苦么?
沈若笙略想了片刻,想不出个答案,很快便将这些抛到了脑后。许多事都会变的,当年沈应秾和他娘亲也是海誓山盟,最后不也落得什么都不剩,今日谢廷安倒是有同甘共苦的想法,改明儿就没了也不稀。
只是,此时有着这样念头的他,真是叫她放不下呢。
瞧着他精不是很好的样子,她连吃了一半的糕点都暂时丢下,起身扶了他去休息。
放不下,那便念着吧。念到哪一日他不再这样想了,她也作罢便是。
沈若笙想至此,笑盈盈看了谢廷安许久,在与他目光相对时,在他鼻尖飞快落下一吻,随后在他惊喜的情里,雀跃而出,身形在初夏暖阳里留下一抹活跃印记。
也于彼此记忆画卷之上,留下明媚动人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