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亲友开怀畅饮自是人生乐事,可酒后醒来又是独自徘徊,这样的反差更也叫人伤。宿醉带来的头昏乏力,让人觉得难以适从。
沈若笙醒来的时候呆坐了许久,到书婵将她的发髻梳好都没能缓的过来,还是暮雨端了解酒开胃的酸汤小馄饨过来,胃里得到舒缓,人也才跟着重新焕发精。
这酸汤并非简单在水中添醋制成,而是熬好的米汤封入坛中制成的米汤酸,又称作白酸。比起醋酸,味道醇和,酸后回甘,十分开胃解腻。
沈若笙将酸汤喝了半碗,才开始捞馄饨,这馄饨个儿小,周身的薄面皮飘着,浮在汤里像是小鱼仔,里面裹着小指肚大小的纯肉馅,能一口吃下一个。
暮雨看她半天都没说话,便轻声问道:“夫人吃来可还合口味吗?”
沈若笙是吃得太欢快没顾上说话,听她一问立时点头:“很好,多亏你们还能想起来做这个。”
暮雨抿嘴笑:“是公子吩咐的呢。”
沈若笙于是觉得更好吃了,捧着碗傻乐了一会儿,随后边吃边问:“相公呢,此时在作甚?朝食可吃过了?”
她今日起来的迟,醒的时候谢廷安早也起身了。平常因为她要张罗朝食,都是她要起的早一些的。
“用过了,李大夫和您都说晨起尤其要吃清淡的,就熬了南瓜小米粥。”暮雨道,“婢子去厨房那会儿,正在作画呢。”
沈若笙闻言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就知道问也是白问,他天天不是看书就是作画,要么就是下棋,不用猜也知道大抵就这些。”
暮雨笑得更欢快了:“那夫人不如猜猜公子在画什么?”
沈若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这些了解她还是有的:“山水或花鸟,我看相公就喜欢画这些,花鸟更多些。他说是因为见的多,所以画得更传,而山水大多取意,不是回回都画得满意。”
没想到暮雨却是摇头:“夫人可猜错了,都不是呢。”
“咦,那是画什么?”沈若笙这下真的好了。
暮雨但笑不语,一双眼睛盯着沈若笙眨巴,沈若笙也眨眨眼,很快回过来,眼角眉梢皆染了笑意,梨涡时隐时现,想按捺住心中愉悦之时,它就又很快浮现出来了。
沈若笙抑制不住笑,干脆埋头自吃自的,含着馄饨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吾理他画甚呢。”
女儿家的娇嗔由锡陵话说来,尤其的软糯,暮雨嘻嘻笑了,朝着一旁的书婵飞去一个暧昧的眼色,书婵抿唇笑了笑算是回应,想起昨夜无意间听到的那句呢喃,心里颇为唏嘘。
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是清楚知道沈若笙是已经与沈家断了关系,若不是国公府,如今便当真是孑然一身的。平日总看她似乎吃饱喝足就再不作他想,只有吃醉了才知道,原来也是有心事不足以外人道的。
书婵从前是看不起沈若笙的,倒不是因为她的厨娘身份,毕竟自己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她只是反感这人行为举止出格,没有半点共情,说话直接又伶牙俐齿,在官宦人家根本就是个异类,饶是如此还我行我素,不知悔改。
如今再看,她并非当真无情,也不是不会融入环境,只是看她自己愿意与否了……当真是爱憎分明的很。
自上次沈应秾乔装来探口风,后又立下字据断了父女情,书婵对于沈府作为也略有些看不惯,这般行为与过河拆桥又有何异?是以当时在沈若笙要她离开之时,她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暂且留下。
说实话,比起沈府,她自己也更喜欢国公府的这些主子,可比沈家后院那些人要好伺候多了,沈若笙也是。且看上回她拿绣样让她去想,却并没有就此拿捏她就知道了。要是换作陈氏或是沈如玥,她保准至少被挑三回刺。
沈若笙尚且不清楚书婵是怎么个小心思,她就只惦记书婵的绣工的确不错,待吃完了馄饨就同她说:“对了,晚些时候我给相公准备药膳,你也去瞧着,帮不帮忙的也不指望你,就想着把绣样做好就成。”
书婵有些说不出的异感觉,没有多言,福身应是。
沈若笙点点头,将馄饨碗递回给暮雨,一边擦嘴一边就起身往外走。
暮雨笑着跟上:“夫人可要去书房么?”
她这笑怎么看都有些促狭,沈若笙哼了一声,她虽然得意,可没打算就这样屁颠屁颠地就去看,也不想显得自己十分急切,便说:“我去妹妹那里一趟,你自己先去伺候相公吧。”
昨日光顾着把酒言欢,书也忘了拿回来……等去完妹妹那里,然后再去看,那个时候应当就画了不少了呢。
沈若笙迈着碎步,到了谢承玉的院子时,紫菱说她也才刚起身。沈若笙一进门,就瞧见她坐在镜子前发呆。
沈若笙轻咳一声问:“妹妹朝食可用了吗?我那里煮的有馄饨,要不要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