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大军班师回朝的第二日,论功行赏的文书分发下来。其中位列一等功的有两人,一个是此次军队的主将平西将军,也就是军队凯旋之时于军队前列那一位,另一个就让许多人匪夷所思了,这获得一等功的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院妇人、谢国公长子之妻、光禄寺少卿之女——沈若笙。
文书发到沈府,赞扬沈应秾教女有方、还赏了百两银的时候,整个沈府上下都是懵的。
关于沈若献方之事,当时只有在千秋宴上皇家众人知晓,沈应秾没有参与其中,沈若笙又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自然不会说于他知。
沈应秾诧异不已:“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向圣上献方解了毒瘴,这样大事书婵竟然不曾禀报与你吗?”
陈氏道:“书婵想传话本就不容易,更别提照你的意思,沈若笙早就提防着她的,怕是这事儿压根就没让她知道。”
沈应秾一听觉得有理:“嗯,这丫头心眼多,八成是把事情都蛮得死死。”他沉吟片刻,忽然高兴起来,“哎呀,再有这一出,说不定完今年的评考升迁有望了!”
“那自然,那光禄寺卿也一一把年纪,该为老爷这样当打之年的能臣让位了。”陈氏也乐呵呵地憧憬,“到那时候也能换个大点儿的院子,如玥的嫁妆,元溪元畅的荫补也都有着落了。”
沈应秾舒心地摸着胡子:“正是呐,她有再大的本事,只要不表面上撕破脸,我也还是她爹,都是我教女有方的功劳。”他说着笑着,忽然笑容犹豫起来,“她不会连表面功夫也不顾的……是吧?”
陈氏听了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可真的是不能以常理猜测的啊。
两人越想越觉得这事儿瘆得慌,尤其是在消息传下来之后,连相邻的官员都来向他们府上道贺,而国公府却始终静谧的没有一丝消息。
两人正纠结的时候,沈如玥来了,情很是烦躁的样子,明摆着就不大高兴。
沈应秾最见不得闺女这个样子,心疼地问:“玥儿这是怎么啦?有什么难处,只管跟父亲说。”
沈如玥哼了一声,闷声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不情不愿地说:“过几日七夕乞巧,今年轮到我做东,二娘子,还有林家和李家的娘子,都说叫我也请了沈若笙回来。”
沈家夫妇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儿,很快理解了互相的意思——这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试探之法。
陈氏于是说:“那就请啊,母亲帮你写信,想来长公主不会不允的。”
“可我不想请。”沈如玥跺了跺脚,“我现在想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把咱家搅得天翻地覆,还毁了我的及笄礼,如今要我低声下气地请她?我才不要!”
陈氏顿时不解起来:“那你为何还有提起这一遭?”
沈如玥一说起这个,情更加郁闷,声音愤愤:“二娘子肯定是故意的!她用话激我,说我必然请不到人,我不服气,就和她打了赌……”
沈如玥赌完就发觉自己上当了,她本就不高兴瞧见沈若笙,沈知琳也不是喜欢见那人的,提这茬根本就是想给她添堵。赌约立下,她要是请来了人,她自己眼见着心烦,请不来吧,又成了说到做不到的大话精,总之就是没有一个能如意的时候。
陈氏一听也很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二娘子,竟也越发学刁了……”
沈应秾不想偏心地太明显,就没在此时说太多,只是轻轻拍了拍陈氏:“算了,事已至此,夫人就去向亲家母去信吧。”
他说的是亲家母,而非长公主,就是特意拉近两家的距离,硬是将自己放在了和嘉平同等的位置说。
陈氏知道这事丈夫是有多重考虑的,也顾不得沈如玥了,立时应道:“是,我这就写。”说完看见女儿脸色一暗,才又出声哄道,“她来了你只当她是个不存在的,不理她就是了。”
“好吧……”事已至此,沈如玥也没有别的太多选择,只好郁闷地应了。
陈氏即刻写信让人送去了国公府,然而捎信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让他们瞬间心头燃起一把火——沈若笙竟真的连表面文章也不做了,她说她不来!
眼看着两个主子表情都扭曲了,送信的人连忙补充说:“大娘子说她要在国公府上做东,宴请娘子们一同乞巧,顺道也答谢众人贺仪,所以来不得。”
这个理由倒是很能说得过去的,沈应秾松了一口气,伸手问:“请帖呢?”
捎信的一愣:“啊?”
他这副样子摆明的是没有了,沈应秾眼看着就像火山爆发的前兆一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还不滚回去拿?”
“是是!”那人屁股尿流地爬着往外,“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大热天的,信使在沈府和国公府之间跑了两个来回,再回沈府的时候汗流浃背的,然而整个体肤却是凉的厉害,生生地起了一身寒意。
“请帖呢?”
“没,没有咱家的……”
信使嚅嗫着传达沈若笙的话,在传话的时候,他额头的汗珠都顺着碎发淌进了眼睛里,蛰得他眼睛生疼,却是忍着跪得死挺,不敢有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