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那是表示有还是没有?若有,白绸上并未落红啊!女史为难地持着白绸,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殿外太监喊道:「太子殿下回宫!」
不一会儿,江行风由殿外步入室内,一干人等纷纷跪下叩拜。江行风方入殿就瞟见秦行歌与他视线相触之际,两颊突然飞红,随即避开。她的身旁围绕着女史与喜娘,其中女史手中拿着白绸。
见他轻挑了眉,女史有些尴尬地问道:「…昨夜…太子与太子妃…」话还没说完,她便不敢说下去了。江行风一双眼眸正冷若冰霜地凝视着她,直让女史赧然嗫嚅:「殿下恕罪。」
江行风转头瞟向行歌,见她垂头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麽,便走了过去,揣了她的手臂拉向自己,温热的手掌忽而紧握她的手,冷冷地对她说道:「时辰已到,还杵在这做什麽?随我赴天坛敬天祭祖去。」
行歌低首瞧着自己被他包覆在手中的手掌,他在众人面前如此亲昵的举止让她不知所措,任由江行风的牵引,离开暖阁。
被留下的喜娘与女史面面相觑,只好商量:「大婚十日,十日後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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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太子车辇,两人对坐无言,江行风索性闭目养。行歌愣愣地着他清俊温雅的脸,咬唇深思。
六局宫人都说她嫁得好,他长得俊,又贵为太子,这楚魏境内还有谁胜得过他?她嫁的人不是普通男人,而是太子,未来将会登基、後宫佳丽数不清的男人。长得俊又怎麽着,太子又如何,外貌、身分地位就那麽重要?她更在意的是,他会一辈子待她好吗?是不是不久之後会纳姬妾?会不会有了姬妾,就冷落她?
日光透过车帘,瞧他剑眉横飞,不怒自威,漆黑如扇的眼睫毛轻轻覆盖着双眸,山脊似的挺鼻,淡红薄唇,肤色如玉,乾乾净净。她的目光沿着他颈项滑向锁骨,结实的胸肌隐在重衣罗襦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她见他呼吸平稳,像是睡了,便更为放肆地观察他。
他的身形宽肩窄腰,双手放置於两膝上,轻轻握拳,看不见他的指尖。想起指尖,就想起昨晚他以哪只指尖挑起她羞臊放荡的模样,小脸蓦地羞红,却忍不住继续睇着他。偏偏就是那张嘴不饶人,开口不是邪佞之语,就是冷若寒冰。要是他温柔些,或许真的让人毫无犹豫的倾心吧。
行歌便这麽望着他,陷入自己的遐想中,又羞得低了头。
江行风听见坐在对面的人儿头上珠翠晃动声响,掀了掀眼皮,见她正盯着自己的下身,微眯双眼淡道:「看什麽?昨晚没喂饱你?净跟女史瞎扯。」
行歌让他吓了一跳,疑惑反问他:「喂饱,昨晚吃得挺好啊,我没跟女史说吃不饱啊?」但今早尚未用早膳便被他拉上车辇,他一提,还真有些饿了。
江行风听她这痴愚的答话,顿感气结,睁眼怒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细作的料!到底是愚钝傻呆,还是浪荡不知羞!不然你盯着我下身做什麽?昨晚床笫间你喊什麽,不记得了吗?」
行歌受惊往後靠,但听他说的那样露骨,羞窘难当,微怒回道:「我是在看你手指。才不是你的…你的…」说到最後羞得说不出口。
江行风听她毫不掩饰怒气的回应,倒像他失言,什麽事都想到床上淫事去?脸一热,居然不知该说什麽。但转念一想,她瞧着他做啥?
「谁让你这麽看着我的?」江行风瞪着她,俊脸凑近行歌。
本来就不大的车辇,更显局促,压迫感更重,直逼得行歌别过脸。
「…车辇那麽小,我两只眼睛能摆哪去,当然是看着你啊。」行歌委屈地辩解,说到後来,低声咕哝:「半夜离开暖阁…睡不饱又不是我害的…你睡你的,我看我的,又没碍着你…怎能对我撒气…」
「…你是在质问我昨晚去哪吗?」江行风听了真有些不快,从来没有人敢限制他到哪去。即便她是太子妃,也没资格管他去不去奉晴歌那里过夜。
「…没有。」行歌再怎愚钝也听得出江行风语气不悦。
行风心里也自知理亏,大婚之夜他没和她圆房,却去了奉晴歌那儿发泄慾火,弄得自个儿不尽兴又愧疚,自找的。
「…往後不要随便乱答女史的问话。」对看半晌不知该说什麽好,江行风才又佯作不快,冷冷地交代。
行歌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指的是那桩。但她不想再触怒江行风,便随便点头,表示明白,别开脸,避免再有言语摩擦。
两人就这麽沉默着,直到一声咕噜噜的响声打破凝滞的氛围。行歌羞赧地将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腰,就怕再让这声音传出。
江行风挑了挑眉,也没讥讽行歌,只是凝视着她,不发一语。行歌在他那冷淡的眼下浑身不自在,头垂得更低,耳根子红通通的。
一会儿马车停了。江行风掀了车帘,率先下了车,吩咐宫女搬来矮凳,搀扶行歌下车。等行歌下了车,江行风已走远。
她急急地迈步,想跟上他的脚步,李春堂却拦住她说道:「太子妃殿下,殿下口谕,请您先赴斋宫用早膳後,再赴祈年殿。」
行歌闻言,脸热心暖,望着大风扬起江行风的衣袖,那身伟岸的背影,内心浮现说不出的感受。
当行歌踏入祈年殿时,便瞧见江行风端坐在主厅的太师椅上,手持一册书简,专心地阅读着。
江行风听见行歌太子妃金冠上珠翠摇曳的清脆声响,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温煦而澹然,恰似一面无波的平静水镜,澄澈清明。
行歌站在门口,也未前进,就这麽定定地看着他。
江行风见她未向自己走近,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眸波光潋灩,闪动着他难以理解的情绪,於是,放下了手上的书册,轻咳一声,冷淡地扬声:「杵在那儿干什麽?还不快过来。磨磨蹭蹭的,误了时辰。」语毕,他站起了身,穿越殿门,往天坛而去。
行歌咬了唇,心里却有些雀跃。
他在等她?
行歌迈开了步伐,跟在他身後踏入长廊,一步又一步,尽力想追上他。但他身形颀长,长腿一跨便是她的两三步,脚程极快。
行歌穿着丽衣华冠,身子沉重,跟不上他,内心着急,怕他责怪她怠慢祭天一事。但却见前方的他缓下脚步。行歌小碎步地追着,顾不得呼吸紊乱,轻喘着赶上他。就距离他一步之遥。他的速度再没加快。
行歌正纳闷为何江行风步行速度放慢之际,江行风右臂微微往後,背着她,向她伸出了右手。
行歌停下脚步,瞅着他温柔的行止,厚实的掌心,内心有如钟击。
他,就这麽狠狠地撞进她的心里。
江行风察觉後方人儿停下脚步,也跟着顿住脚步,原地等着。就在江行风快失去耐性,想抽回手,回头怒斥行歌在搞什麽鬼时,一双冰凉的小手,怯怯地握住了他的手。
江行风内心一震,内心从未有过如此异的感觉。当行歌握住他的指尖那一瞬间,如同电流往胸腹窜。随着她的冰凉的手指紧握他的掌心时,一股温热窒息之感充填他的心。
他想回头瞧她一眼,但却又不敢回头。怕这回头,就让身後的女人察觉了他的异样之处。
惊觉内心变化,江行风想放开手,但她的小手却紧紧握住他的,再也不放。小手虽然冰凉,但莫名蚀人的灼热在胸腹中窜流。江行风深吸了口气,才消除了那种异样的感觉。他的脸微热,但却面色不变,稳稳地往前走。
行歌发现,他再度迈开脚步,想紧紧快步地跟上,但这次,他慢了些,跨步小了些。跟着他,不再吃力。
通往天坛的长廊上只有他们两人,寂静无声;只有仲秋凉风穿过长廊时,悬挂在长廊两侧的瓷制的祈愿风铃摇晃出清脆的叮叮细响。
行歌的心里,却有如擂鼓。她惊喜、雀跃、感动,满心欢喜。
这就是她的夫君。
嘴巴坏,但是却心细如发,不着痕迹地温柔待她。
和他并肩而行的每一步、每一拍心跳、静谧柔淡的气氛,对行歌来说,都别具意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