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帝一见朱皇后这个样子,还什么不明白的,眼越发冷厉三分,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朕只问你一条,当年构陷南宫世家通敌叛国,当真是你的主意?”
朱皇后一怔。『地址发布页邮箱: [email protected] 』
还以为崇德帝会问她,戕害那些皇嗣是不是真的,没料到,一开口就询问湘贵妃那个贱人的事。
到底是深爱的女人啊,这个节骨眼上,只关心湘贵妃的事。
也是,那些所谓的皇嗣,无论是生出来的,还是没生出来的,说到底,不过是几个不爱的女人怀上的孩子,崇德帝又能有多在意?
朱皇后嘴边划出一丝冷笑。
冷笑过后,朱皇后抬眸对上崇德帝视线,狞笑着道:“皇上当真是对湘贵妃情深似海,过去那么多年的事,还替她耿耿于怀。可惜了,也不知湘贵妃领不领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崇德帝冷声道。
“没什么意思,皇上不就是寻个借口要废后吗?三年前接了湘贵妃进宫的那一刻,臣妾便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了,忐忑不安地等了三年,到底是来了。很好……臣妾等着您的宝贝贵妃感激皇上,感激皇上用了三年时间,终于给她腾出了皇后之位。”
朱皇后双眼不再空洞,改成了一片癫狂,嘴里“哈哈哈”疯狂笑着。
崇德帝看着朱皇后到了这一刻,还倒打一耙,将她自己的过错全归罪于他的偏心,当真心头是说不出的失望。
见她默认了构陷南宫世家的事,崇德帝也不愿再与朱皇后多说一句废话,立即宣布:
“朱氏听旨,你戕害皇嗣,构陷南宫世家通敌卖国……足足九十八条大罪,恶贯满盈,德行实在不堪胜任一国之母。即刻起,朕褫夺你皇后封号,贬为庶人!”
听到这些话,朱皇后蓦地不笑了,真正废后这一刻来临,远比她预料中还要难以承受。一颤那间,仿佛骨头不再是骨头,全成了冰块,冻得她笑都笑不出来了。
而崇德帝的话还未完:“连夜遣送皇家寺庙,落发出家,无招不得出。”
落发出家,无召不得出?
这便是永生不愿再见的意思了。
朱皇后,哦不,废后朱氏立马涌出了泪来,大颗大颗滚落,咸咸的泪水漫进嘴里,一直苦到了心里。
嫁给崇德帝近二十年,她会犯下这么多的罪,不都是被崇德帝逼的吗?他若待她暖一点,呵护一点,她用得着费尽心力去谋算这么多?
从新婚之夜起,崇德帝就没给过她温暖。
废后朱氏记得,那夜她被抬进东宫成了太子妃,她顶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端坐床沿,却迟迟没等来还是太子的崇德帝掀红盖头。
那会子的她,才刚及笄,性子又虎,索性自己一把将红盖头掀掉,然后……
意外撞见崇德帝怔怔地立在窗口,冥想着什么,满脸的伤和失落。
再后来,崇德帝借口还有要务处理,便离了婚房,去了书房。这一去,就是一整夜,她孤零零一人独守新房。
第二日要验元帕了,崇德帝才回到新房,双眼布满红血丝,履行义务似的,草草临幸了她。真的是草草啊,三两下就结束了,整个过程毫无新婚夫妻该有的温情。
这桩婚姻从开始就不甜蜜,布满了荆棘,她如何能安下心来好好给他持家?
起初还算好,经过她的观察,发觉崇德帝对后院里的女人态度都冷淡。他唯一热情的萧盈盈,在他俩大婚三个月后,也下嫁林镇山,不久,萧盈盈随军去了西北不回京了。
可好景不长,不到两年,还是太子的崇德帝,代替先帝巡视西南,然后就在西南偶遇了南宫世家圣女。
还是太子妃的她,坐在东宫,突然收到飞鸽传书,得知“太子情不自禁,强了南宫世家不能嫁人的圣女”,你说她惶恐不惶恐?
要知道,崇德帝素来对男女之事不大感兴趣啊,这样的崇德帝,居然会情不自禁,完全控制不住他自己,强行与圣女有了一段关系。
可见,是动了真心。
那些日子,朱氏坐在东宫,整日里嫉妒到发酸。
虽说后来与她预料的有所不同,崇德帝归京时,居然并未将圣女一道带回。她还为此高兴过一小阵呢,还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也许崇德帝就是酒后乱了性,才不小心睡了圣女。
哪里料到,随后她就打探出消息,不是崇德帝不想带圣女回宫,而是两人发生关系的次日,圣女失踪了。
崇德帝派了大量人马去找,简直要将整个西南翻过来,都未寻觅到圣女踪迹,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不得已,崇德帝才独自一人回的京。
此后,几乎每隔上一年,崇德帝都要打着西南几大势力作乱的借口,亲自逡巡西南,料理纠纷。实际上,呵呵,不过是去秘密寻找圣女罢了,当她不知道?
崇德帝这一坚持,就是多年。
在崇德帝这样年复一年的痴情下,她如何不惶惶不安?
为了巩固自己的皇后地位,也为了身后娘家人的利益,更是为了给儿子卢湛巩固储君之位,她只能拼劲全力、用尽一切力所能及的手段,去巩固地位,去守住权势。
能怪她吗?
本来圣女失踪多年寻觅不到,她和太子母子的地位已逐渐稳固,她的也渐渐心安下来,岂料,她突然从父亲那里得知,说是有了圣女的消息,圣女身边还带着一个儿子,模样酷似崇德帝。
那一刻,她慌乱到不行,她知道,倘若崇德帝晓得圣女生下了他的儿子,一旦寻到圣女母子,这中宫皇后和太子的位置,怕是就要换人了。
逼不得已,她只得想一个一绝永患的法子,这才让父亲伪造出“南宫世家通敌叛国”的铁证,预备十万大军杀向西南,直接将圣女母子趁乱剿杀了……
废后朱氏正回忆着往昔那些“迫不得已”时,耳边脚步声骤然响起,回过来一看,竟是崇德帝从椅子上起身,要出了这大殿了。
这一走,便是永生不再相见。
废后朱氏一个激动,似乎想留住点什么,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拽住了崇德帝袍摆。
崇德帝似乎憎恶透了她,脚步并未停留,朱氏哪里还有力气去留住不想停留的男人?抓住的袍摆,“哧溜”一下,滑出手心。
朱氏抓了个空,趴在地上,仰着头,就这样凝视着崇德帝大步跨出大殿,背影一点一点远去,逐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