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墨到时,老远就听见啪啪啪的敲打声,有点像小时候拿棍子狂打树上的枣儿那种。
此时东珠两手拿着竹竿,使劲挥舞,一边小心踏步,地上的箩筐里已经半满,沉甸甸地放在稍远的地上。
桂花的用处很多,即可以入药也可以调味,且花香还十分醉人,用来做些糕点也极佳。
莲溪寺的桂花已经种了很多年,树枝生长茂盛,树龄都不小,若要把桂花打下来,还需那跟竹竿打一打,在树下放上一层纱布等着,待桂花跟树叶一起跌落下来后还需调减掉叶子,用簸箕翻一翻,再倒进铺着纱布的箩筐内,等拿去仔细清洗,晾晒干净后才能掐掉花梗残叶细用。
丁墨老远便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树下打桂花,那些个花叶被她打的扑簌簌往下掉,那桂花好似不想被人采摘,拼死散发出最后一抹浓香。
“好好桂花树的,你打它做什么?”丁墨有些不悦,美好的事物被人破坏,这有违他对美丽事物的追求。
东珠闻言,转过身来。
丁墨突然有些窒息。
淡黄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跌在眼前少女的发顶、脸颊和肩头,少女的脸蛋好似暖玉做的,莹莹发光,那看过来的眼,微蹙眉尖的态竟天然带着股子嗔怪的意味。
要完……!
“姑……姑娘,你好生眼熟,我们曾在哪……哪见过是不是……”丁墨脸上已是起了一层薄红,说话有点结巴,可他本性跳脱,越是激动便越发语无伦次:“你……你你是在摘桂花吗?为……为为何要用杆子?这不是把桂花树都要打坏了吗?”强说了几句后,终于不再磕巴,说话也顺溜起来,只是耳尖已经通红一片。
他下意识地朝那姑娘走去,却见她眉间紧蹙深情不渝:“你别过来!别动别动!别……哎!”
可为时已晚,等丁墨几脚踩完了积得厚厚桂花时才后知后觉,人家姑娘不是觉得他是登徒子要冒犯她,只是要他注意脚下,别把好好的桂花祸害了。
“额……啊!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好不容易不磕巴的丁墨,又磕巴起来。
东珠轻轻吸了口气,闭眼摇头:“算了,那堆不能要了,我再打点点就是了。”
丁墨立刻满血复活:“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帮你吧,我力气大,我帮你打,你等着捡就好了。”
“这么说,这下公子不觉得我把桂花树打坏了?”东珠扬眉笑笑,极顺手地把竹竿递给了丁墨。
“嗨!此一时彼一时嘛,我只是觉得这么漂亮的桂花林,假如有一颗树上空落落地没有桂花,那多可怜。我可是爱美惜花之人。”丁墨边解释,边找了颗花朵茂盛的树枝要打。
“呵呵……呵呵呵……”东珠却笑了起来,边笑边组织了丁墨的举动。
原来却是要绕着书在地上铺上一层棉纱布。
丁墨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的笑容要把人都融化了。
等东珠做完这一切,抬头却见丁墨愣怔地看着自己的笑脸,连忙收敛笑容:“我是笑公子是太过富贵,不知人间疾苦,这才爱花惜花的。”
“这……我怎么就不知人间疾苦了?”丁墨不服。
“你看,若是普通老百姓,看见这满树桂花,想的定然是今儿中午我能拿这桂花做点什么才好。”东珠的嗓音不疾不徐,说话的语调婉转,音色也极好听:“公子你嘛……就……”
丁墨听她故意拖长尾音揶揄自己,有些着恼:“圣人训:君子远庖厨,我哪能想到那许多!”
东珠垂目笑了笑,世间男子多是如此,便也失了与他攀谈的兴致。
不过这丁墨愿意说心中想法而不是假意敷衍,倒比许多人强上不少。
丁墨见她半晌不说话,担忧是不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又问:“你怎地一人在此摘花?你是山下的香客吗?”
“不。”东珠摇摇头,大大方方道:“我是城中莫员外的庶女,来这儿清修。”
丁墨一听这话,好容易消下去的脸蛋噌的一下又红了。
“公子怎么?脸红成这般?今日不热呀……”东珠疑惑。
“我我……我还是有事,先走了,莫姑娘再会……!”说完丢下竹竿,一溜烟跑了。
“哎……?公子,你东西掉了……公子?”见他跑的飞快,东珠只略追了几步就停下了。
“抱歉了,丁公子……”风中的花香夹杂着女子悠悠的叹息声,被层层棵桂树遮挡,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到东珠把清洗干净的桂花晾晒好在院子里时,便到了午饭时间。因着今日香客众多,东珠便随意对付了两口,忙忙帮着慧贤做斋饭去了。
等到香客陆陆续续用完饭,还来不及歇上一口气,东珠就被主持身边的小女尼喊去了前厅,说是有位夫人要见她。
东珠自然知道要见她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