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饱餐的房济川采奕奕地走了。过了叁日,宋无极护送着昏迷的房有林至吴郡。房祝氏心痛非凡,然她外柔内刚,并没有因此失了分寸,坚持亲自给房有林侍疾。
仿佛过去一个甲子,庾琳琅面对宋无极颇有些无措。在他不在的时候,她背着他与他的主公,他的兄弟厮混……庾琳琅羞愧万分。宋无极初归只见了房祝氏一面,连庾琳琅都顾不上,便匆匆钻入外院书房捡起吴郡事务。他在外书房忙了整整两天两夜后,才有空至内院一趟。
前方战事岌岌可危,宋无极身上染着肃杀与血腥之气。庾琳琅本就气短,见到宋无极愈发如同老鼠见到猫,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以前庾琳琅觉得宋无极是一个凡事不放在心上,性格极淡到没有明显喜好厌恶的人。可是现在,庾琳琅觉得宋无极不只是淡,他的目光还很冷。
夏天将至,宋无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竟然能令她生生打个寒颤。
“夫人。”他看着她,声音冷冽,目光几乎说得上是阴沉。
“……郎主。”庾琳琅抿唇,轻声应道。
宋无极以探测的目光,从上至下,细细地观察庾琳琅。纵然他从未注意她,可是此时他竟然也觉得她似乎比之前更美了,带着一股优越生活的滋润,目光清亮,粉面红扑扑的,朝气蓬勃。如果不是她散发着害怕的情绪,也许她还会更美。不过就算是现在,也有几分美人娇弱,惹人怜爱。
便是因为这份美貌,才引得房济川放不开她吗?
“多日未见,夫人可有事要与我说?”宋无极慢慢地开口,目光似乎漫不经心地扫过庾琳琅。
庾琳琅心中一跳,几乎觉得宋无极已经知道她和房济川苟合的事了。这事到底是她对不起他,她不由得不知所措。
有一瞬间,庾琳琅几乎想要向宋无极坦白一切。可是以当下的局面,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庾琳琅张了张嘴,终是艰难地吐出一个单字:
“无。”
她闭眼以掩羞愧,错过了宋无极眼中一道失望的目光。
庾琳琅感觉到,空气似乎更冷了。
“来人。”宋无极目光冰冷,身上威严甚重。“夫人身体不适,还不快送夫人回房?近期内莫让她出来招风。”
她这是被禁足了吗?庾琳琅摇摇欲坠,心中那股不安扩大。宋无极肯定是知道了,知道了!她应该在此向他坦白!她张了张嘴,内心挣扎,可许是心中还存着侥幸,她没有说一个字。
看着她,宋无极似乎越发失望。
“夫人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后,宋无极甩袖离开,徒留庾琳琅在原地失。
自那日起,宋无极似乎变得阴晴不定。庾琳琅虽然被禁足了,但宋无极一反常态,夜晚时常去舒雨阁看她。
他时常不发一言,坐在桌边,目光看向远方,过很久才会突然回一般深深地看她一眼。他不常留宿,但他留宿的时候仅仅是与她和衣而睡,若她感觉没出错,宋无极似乎是在有意回避触碰她,就像她身上染了什么恶疾一般,碰一下都让他厌恶。
庾琳琅心惊胆战,精一天比一天差。宝言侍奉在旁,每日都趁着领膳的时候打探外边的消息带回来给她,庾琳琅疲于应对,直到有一天,宝言惊恐地与她说:
“夫人,郡公夫人似乎也被软禁了!”
这句话的含义太大,庾琳琅终于坐不住了。当天,宋无极又一次来到舒雨阁。这些日子他的气质愈发凌厉,隐隐带杀伐,不复之前的淡然。之前的他像无情无欲的石头一样,而今他似是出鞘宝剑,染了血气的那种。
庾琳琅终于忍不住问道:
“宋无极,你究竟要做什么?”
俊美的郎君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嗤一声,仿佛不屑与她说话。
“你既然不屑于我,何苦留夜?”庾琳琅红着眼睛质问道。
“庾氏。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事情要告诉我?”他终究又纡尊降贵地重问一句,目光宛若利剑。
这下,庾琳琅确定了。
“……宋将军都知道了。”庾琳琅心如死灰,不再抱着侥幸。
宋无极冷笑一声,愤而言道:“我知道什么?庾氏贵女下贱至此,或是爱慕虚荣至此,与夫之上司通奸?”
他放弃粉饰太平,以最尖锐的语言质问。
庾琳琅仿佛被扒下皮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面色苍白至极。
“你道我为何夜夜来舒雨阁?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这个贱人还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看你还能忍耐多久才向我坦白。庾氏琳琅,你果真是士族贵女,放浪形骸,下贱至极!”
宋无极的目光中充斥满满的厌恶。他从未对任何人用过如此恶毒的语言,此时却对娇弱的女郎没有一点怜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