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之后,琴鲤吩咐房内侍女事务,让她们一一退下。江蘅盯着手中茶盏上的美人图一会儿,轻声问道:“姑姑可有听过金眸之人?”
……
叁日后,师厉彰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重新出发。梁国亲卫护送江蘅一路北上,日行夜歇,倒也无事。虽如此,师厉彰也并不懈怠,越靠近洛京,越是加强了守卫。每当察觉异常时,师厉彰便亲自持刀守护在江蘅室外,日里的行程也越发紧赶,终于在月底之前,顺利抵达了洛京。
是日天朗气清,在陈国出发时正值春末,如今已经隐隐感到秋日的凉意了。
陈国的婚车从城门口徐徐而入。
江蘅透过马车窗牖,看到洛水绕着城静默地流。这里的一切都与南边小国的故都不同,这里是中原,方圆乾坤的定在。城中的主道用青黑大石铺就,宽阔平整,两边大屋舍高耸林立,旧周国端严肃穆的遗风随处可见。城中的男女老少早就在街边等候这座异国来的马车和公主,调皮的小孩互相追逐地跟着马车跑,高坐在骏马上的师厉彰目不斜视地开路,也难以不被热心的围观者所困扰。
马车碾过御道,西边的城门轰然打开,一行身穿轻甲的骑兵出现在眼帘。看到城门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人群变得更热闹,垂髫小儿更是欢呼雀跃:“睿王殿下,是睿王殿下!”手中的风车呼啦啦地转。
领头的青年身姿挺拔,他策马扬鞭,长长的街道就被轻易踏过。迎亲队伍已经停下,江蘅仔细留意外面的动静,听到马蹄声由远到近,定在了马车前。
她轻轻屏住呼吸,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从厚重的车帘外伸了进来,离她不到一臂的距离。
光,照了进来。车帘被掀开,江蘅因刺眼而垂眸,旋尔也看向那个正无礼打量着自己的人。
他一只手撑着车壁,一只手在身前握着缰绳,在四周一片吸气声中轻佻地勾起嘴角,对从队前赶过来的师厉彰说:“这就是皇兄的小皇后?”师厉彰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无奈:“正是,不想在此遇见睿王殿下。殿下何不先回宫,明日朝见再不迟。”
江蘅饶是早有自觉,也不免觉得屈辱。她试着用平静的语调说:“睿王殿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转而对师厉彰道:“师将军,请启程吧,未免误了时辰,想来睿王殿下也不会介意的。”
季琛闻言笑笑,随手放下车帘,驭马退开几步,师厉彰拜别,回到阵前。
在一路好目光的注视下,马车最后停在了皇宫正门前。门口的铠甲卫兵森然而立,认得师厉彰,开门放行。
皇宫内禁止车马通行,江蘅被扶着下车,为了这一刻,她今天早早被琴鲤叫醒,换上了一路上最复杂也最隆重的妆发。
隔着十数丈远的身后传来吸气声和压抑的低声惊叹,江蘅抬头望了望梁国皇宫的巍峨的宫门,和陪嫁的琴鲤以及几个侍女走入了深长的宫道。
师厉彰在身后默默看着,单膝跪下,“恭送公主殿下,愿殿下一路顺遂。”
江蘅侧首,微微点头。
天边几只鸦雀飞过,红日正要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