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越朝歌耳朵里,她冷冷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碧禾一边打着络子,一边说:“陛下是真真疼长公主的,都不许别人说长公主半句。”
越朝歌也没说什么。
越蒿哪里是疼她,分明是拿她当挡箭牌。
当今世道,世人不会评说男人色令智昏,只会说红颜祸国。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九五至尊,猜忌多疑,更没人敢说他一句触他霉头。如此一来,谩骂和仇恨自然都到了她越朝歌的头上。
碧禾心思单纯,想不明白这些。
越朝歌爱看她直肠子,有话就说的样子,便刻意养着,不同她说太多。因此碧禾总觉得越蒿对郢陶府别有关照。
当日早朝之后,越蒿带了好酒,摆驾郢陶府。
酒宴摆在荷花环绕的水榭,清风徐徐,酒香掺杂着荷花香,沁人心脾。
越朝歌道:“皇兄,我们这笔交易,我可做完了我该做的。为何你说要给我的人,昨日还要杀我?”
越蒿抿唇而笑,仰头饮了一盏,“既如此不听话,小朝歌不要也罢。”
越朝歌轻哼一声,望向水榭外粼粼水面。
“如此,下回皇兄再想灭谁满门,我可就不奉陪了。”
越蒿哈哈大笑,“你啊你!皇兄记下了,回去便训训那厮,叫他听话些,洗干净了送到你府上。”
越朝歌看向他:“这还差不多。”
两人碰了盏,都饮了一口酒。
越蒿看着她绝美的面容,淡淡的色,忽然问:“小朝歌,你说人活在这个世上,图什么?”
越朝歌闻言,举起筷子敲盏。
她道:“人活在世上,图纵欲,图快活,享我所能享,乐我所能乐,一生到头,也不算遗憾。”
越蒿说:“朕若是能像你这般无忧无虑就好了。”
越朝歌笑意嫣然:“往事不可追,将来又有谁能说得准,眼下能快活一刻,便是一刻。”
越蒿勾起唇:“说得好。小朝歌这副心性委实难得。暗渊那厮,朕金口玉言,今夜便送到你府上。宫里还有些奏折要批阅,朕便先回宫了。”
越蒿浩浩荡荡而来,浩浩荡荡而去,朝臣又嚼起了越朝歌的舌根。
越朝歌心里有数,并不在意。
于她看来,那些人也只敢在背地里说说,绝不敢到她面前稍提一个字。
越蒿心机叵测,除了名声之害,对她倒暂时没有恶意。且他送来的酒委实是好酒,入口热烈,过喉不涩,香醇回甘,实属难得。
越朝歌送走了越蒿,重又坐下,沐着清凉的夏风,拿起筷子敲击杯盏,咿咿呀呀唱起歌谣。
碧禾没听明白她在唱什么,问了一回,只可惜她似乎醉得厉害,说了好几回,碧禾仍没听清楚,索性不问了。
越朝歌一醉,便睡到午后才醒。
梁信求见的时候,她恰好被饿醒。于是一边用午膳,一边听梁信说玉华园的事。
梁信是玉台明面上的台首,长得清俊儒雅,说话慢条斯理。越朝歌昨晚正是托他去打听血玉的事情。
梁信说:“我去见过玉华园的掌柜,他说这块玉是一个跛脚的老者给的。”
越朝歌侧头:“老头子?”
梁信点头:“不错。大概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头发花白,穿得简朴,干净整洁,像是什么落魄王孙家的仆人。”
越朝歌撂了调羹。
“可查到了他的主人?”
梁信摇摇头,面上浮出歉意:“未曾,我按照那掌柜所给的地址去看了,是楹花坊的一处大宅子,约莫有你这寝殿这般大。怪的是,那宅子没挂匾额,也不悬灯,古朴得很,从外头看着像是座荒宅。我问了附近得阿嫂,都说那宅子是鬼宅,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鬼出没。”
越朝歌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碗,若有所思问道:“鬼,可是赤伞玄袍?”
梁信没想到她竟然未卜先知,忙道:“正是正是。”
越朝歌又敲了碗,“那就是他了。”
梁信问:“谁?”
越朝歌说:“本宫的新宠,改天给你引荐。”
她说得采飞扬,似乎一解多日疑惑。梁信的眼却猛然黯淡了一下。他勉强笑道:“恭喜长公主。”
梁信的情绪已经写在脸上,只要稍加留心便能察觉。
可惜越朝歌心里想着暗渊,大概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暗渊三番五次想要杀她,大概是因这块血玉而起,玉华园的掌柜黑心,见玉的质地上乘,开口便要价八千金。恰巧宫里岳贵妃同岳若柳对她动了杀心。她们和暗渊双方各取所需,也就有了刺杀一事。
只是暗渊太过执着。
岳府已经被灭门,八千金稳稳落入他的口袋,他仍要杀她,可见君子一诺,品性孤绝。
却不知他今日被洗净了抬进这郢陶府,又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