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年纪就开始学着照顾自己, 明明在外多说?一句话?都要?脸红,却还鼓起?勇气与人讨价还价, 只为省那几?毛菜钱。
如今为了卖房的事,大伯叔子都欺到门前。
她这个做母亲的再不顶住, 难道还要?叫十来岁的女儿出头?
丈夫离世前,房子已经?分割明白?, 公公另有?两套闹市区的老公房, 价值是这间旧屋两倍以上。
大伯叔子各占了一间, 剩这间老房子才留给了家中老二。
这些年周边开发,市中心也移过来了,特?别?是重点高中的搬迁,直接带动了附近租金飞涨。
要?不是靠着这点租金,她躺在床上不做工还有?个女儿要?念书,怎么挨得下去?
不是实在没法,谁会想?要?卖房子。
结果这两人听到消息,居然动了心思来争产, 真是黑了良心!
付兰护住孟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房子的事不用讲了,不管是卖与不卖,都是归属于?我女儿的东西!”
她难得这么硬气说?话?,眼中含着泪水,手也微微颤抖起?来,显然是被气狠了。
“妈……”
“你?别?管,有?我。”
“讲不通就打?官司,我局里有?人,你?敢动房子,我就敢找人封门,叫你?有?家回不得!”大伯吹胡子瞪眼,气势十足。
“装晕作怪,我看?你?身体好得很!怎么?想?叫别?人以为我们欺负你??都是长眼睛的!你?看?周边谁替你?说?一句话??我跟大哥出去工作,你?们留在爸身边,明里暗里捞了多少好处?当初也没说?房子就是给你?们的,你?算算现在市值,超出多少去了?”
小叔为人精明,摸出个小本本舔口唾沫翻开,一页页细数二哥在世的时候,从父亲手里拿了些什么财物。
他这一气数下来,竟然是这房子卖了钱赔给他们兄弟二人都不够,孟昕替父还帐,还要?倒欠他们的。
“补款不用了,怎么说?昕昕是我们侄女,我也不忍心见她受苦。听说?最近她经?常到外头摊上打?工?我看?高中不用念了,到我厂里做个文员,一月三五千块钱就很稳当。”大伯皱着眉头打?断小叔的话?,做了退让。
“不是看?看?昕昕的份上,这帐我还要?跟你?算清楚的。”小叔一脸不满地收起?本本。
“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麻烦出去,我妈身体不好最忌讳影响情绪,这里不方便留人。”
孟昕实在没兴趣跟他们多费口舌,起?身送客。
“昕昕……”付兰拉住她,还想?挣扎着起?来,又被孟昕按下。
“房子的事过几?天?再说?,我跟我妈商量商量。周二晚上你?们过来,到时候给答复。”
大伯讶异看?向孟昕,感觉第一天?认识这个侄女似地。
从前见到她,总是沉默寡言地,虽说?一个人扛起?家计却也不像别?人那样经?了历练,世事通达的模样。
她就跟付兰是一样,柔柔弱弱一个女孩子,除了五官生得好些,别?的一点都不打?眼。
现在居然敢打?断他的话?,还这么掷地有?声地请他们出去。
而?且,房子的事情,以她的意思来说?,竟是能?够做主,还有?得商量?
“昕昕,房子的事你?不要?管!这个我……”
付兰拉住孟昕,急得又是一阵晕眩,幸好孟昕眼疾手快搀扶住,才没一头栽倒在病床上。
“妈,这件事我有?数,你?安心休息就好了。”
孟昕轻轻捏了一下付兰的手,又送了力量进去,稍稍在体内走了一圈。
相比祝医老,付兰的症状其实要?轻得多,不过是脑中积了淤血,经?受了压迫,影响了行动。
付兰不过四十多岁年纪,只要?好好治疗,心里不积着些想?不通的事影响情绪,恢复到正常人水平是没有?问题的。
不知怎么的,刚刚还心头一阵烦躁,被女儿握住手劝慰了几?句,付兰一下就轻松起?来。
明明身子还瘦小,却要?扛起?一家生计。
现在被人逼上门来讨要?家产,也还要?她顶上去。
付兰低下头,泪水又落到被面上。
“还不走?非要?把我妈再气出毛病?”孟昕回头扫了两人一眼,直接从床头包里摸出付兰的手机,“不走就报警,闹起?来看?谁没脸。”
大伯在市里开了厂子,走到街上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
若真闹到警局,被指着说?觊觎寡嫂家产,确实是有?伤颜面。
至于?小叔,一向是跟着大伯屁股后头讨饭吃,大伯退让一步,他便跟着缩了头。
“行了,你?们回去好好商量,我们周二再来探病。”
大伯清清嗓子,“你?把你?妈照顾好,如果想?通了,不准备上学就去我厂子做活,保证你?一口饭吃是没问题。”
“就是,多少人想?进厂,求都求不来。跟着你?大伯,一辈子的铁饭碗。”小叔跟了一句,就像是这点承诺,孟昕占了多大便宜似地。
等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孟昕才松开付兰的手。
母亲这副病弱垂泪的模样,深深刻在记忆中,虽然为母则刚,但付兰确实不是刚得起?来的那种人,刚刚就是大声说?话?,也明显底气不足。
仔细想?想?,原花就与母亲性子相仿,只是人年轻要?稍活泼多话?些,如果遇到这许多事,怕也只会捂着脸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