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穆宁七年,不过是一场风寒,宫中竟然已经风声鹤唳到了这一步吗?!
谢临香一阵寒颤——记忆中是有这样的事情的。
但那应该是穆宁十年,皇帝病危,氏州犯境,彼时自己身为谢氏女,已经在军中有了较高的威信。便以襄王妃的名义随军出战,以平边境。
正是那一年,边境众多小部落联合进犯齐国,虽不成气候,但如跗骨之蛆,那一仗打得尤为艰难。
而她的身后,皇帝病危,召当时已经是中书令的柳大人入宫托孤,传位于襄王殿下。
再然后,便是新帝登基,一道追责的诏令,一个谋反的罪名。
金令抵达战地,谢临香受押回京,身边所有的谢家军旧部全部以谋逆之名就地坑杀。
她一身囚衣带着伤跪在金殿之中,看见的是新帝姜思南同柳月灵琴瑟和鸣,笑语安然地“赦免”了她的死罪,改为流放千里……
而这最初的引子,一切的苗头,就是穆宁皇帝染了风寒,而后病重……
谢临香后背一阵寒意,浸透了四肢百骸,逐渐摄住了心脏。
皇帝为什么会忽然病倒?不是正当壮年的吗?话是这么说,可是,穆宁十年的皇帝也并没有老到哪里去……谢临香越想越乱,思绪一直在钻牛角尖。
她拼命地安慰自己,这只是意外,只是碰巧陛下受了风着了凉,只是巧合而已。
却又不可抑制地多想:若真是三年后的情况,时间错乱全部都到了今日,她该要怎么办?
那么下一步,便该是西北战地的一封加急战报了吧。
自己这时候还不是襄王妃,这一世也还没有回到军中,应当是不用再随军出征。
但皇帝万一有什么意外,再次传位于姜思南,该当如何?
皇帝托孤于中书令大人,这时候的柳闻治还是一个二品尚书,担不起这样的大任……
正当她越想越偏的时候,忽然被一封来自林府的书信打断了。
原以为应该是林江雪一时兴起写了个手信,这丫头向来有什么事情直接抬脚就把侯府当自家后院,直接就过来了,今日怎就忽然起了闲情雅致想起来写信。
可一封素笺入手,谢临香便皱了眉头。
信封上字体苍劲有力,一看就跟林江雪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封信出自林旌将军之手。
谢临香一颗心悬了起来,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展开了素色信纸。寥寥数笔,却叫她越看越胆战心惊。
林将军称,北境萧泉将军来信,军中有人私通敌首,被揪出后就地斩杀,血溅当场,却在其身上隐秘处发现一块异常纹身。
看到“异常纹身”字样时,谢临香只感觉全身血液都停了。
信纸下还附有一张薄薄的拓本。
回京以来,林将军时常会将一些有所怀疑的蛛丝马迹通过林江雪之口转告她,今日是因为要给她看这图案,才顺手写了信。
谢临香满眼破碎的寒意,那图案上描摹的,正是氏州死士的印记。
站了半晌,被担心不已的织云拍了两下拉回现实,谢临香如同被惊雷一下子劈中一般,拔腿便往前厅去。
“哎,小姐,小姐你去哪啊?”织云连忙跟上。
谢临香只回头道:“你去取我架子最上面的那个红木盒子来。”
织云应了一声,又忙着进屋找东西。
谢临香疾步如风,绕过谢明禹常在的侯府花园,一路沿着卵石子路拐进前厅。
她要见九皇子,或者其他什么人都行,她要想办法进宫!
这个时候,她必须确认穆宁皇帝是否真的命悬一线!宫中巡防势力与她无关,凭她现在的身份,边关驻守她也帮不上忙。
唯一能做的,便是让穆宁皇帝好好地活着别这么早就要传位!
为了所有的谢家军将士,也为了她自己。
侯府前院。
谢明禹正练完功,肩上搭着条毛巾擦汗,只着单衣将剑抗在肩膀上。
一转头见姐姐急冲冲地过来,心里一慌,连忙好好拿住了剑,一股脑将脱在一边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才嘿嘿笑了两声:“阿姐,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九皇子?”
谢明禹话还没说完,便被焦急的谢临香堵了回去,而后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后脑勺:“姐姐,你要做什么?”
九皇子正与陈夕泽推演了一遍沙盘走向,见谢明禹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谢明禹今日不当值,忽然跑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姜之恒站起来还没问,便听谢明禹说谢临香要见自己,当即愣了一下,手中的小旗子一歪,便插错了地方。
陈夕泽瞟了他一眼,意义不明地:“还不快去?”
谢临香抱着那只红木盒子正在门外等着,见九皇子终于从里面出来时才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她走得急,只来得及裹一件厚重的披风,好在今天早上起床没有偷懒,妆容得体衣着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