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可否能多缓些时日去大衍?孩儿想多留几日。”
魂中,尖刻的女声虽模糊不清,却格外刺耳:“哟,十一师弟这是方晋升元婴便开始忤逆师父,不把师父的话放心上了呀。”
大乘威压直直袭来,唰一下打在脸上。
隔着魂,落闲都能感觉用力之大,毫不留情。
“逆子,为父的话也不听了?明日启程!”
当夜,明月凄冷,执事殿外死寂一片。
最后记忆再次陷入一片昏黑之中,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四肢寸断,鲜血淋漓。
在感觉到手掌印上额头时,窒息刺骨的绝望几欲将落闲湮灭。
她听见,他心里说:
再也找不到了。
第26章 什么清风镇?
无尽的绝望如潮水死死将人泅住,似是触碰到了致命的伤口,落闲几欲承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情绪,被复魂花强行送了出来。
魂弹出,落闲凝视着眼前的人,相触额间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传来,让人心里莫名发痒。
她才发现,他们鼻尖挨得是这般近,呼吸相交融汇。
若是在复魂花之前,落闲会毫不犹豫移开。
可如今,她目光一寸一寸,每一处仔仔细细扫过这近在咫尺的昳丽眉眼。双眸轻闭,长睫合拢,因魂是被修复的一方,所以十一师兄还未从魂海中出来。
在十一师兄重塑身躯后,她便一直想碰碰他。无数次这样的冲动都被抑制住,可是这次,她终于放纵了自己,指尖落在水墨画般的眉梢上。
一点,一点,描摹着,心弦随之轻触,荡起一阵阵律动。
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淹没了她,说不明,道不清。
酸涩、心疼、后悔、开心、庆幸……
原来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找她。
一直在找她。
从山洞出来后,即便养伤养了数月,还被关在极寒洞中三个月,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来外门询问她。
即便他如笼中之鸟,荆棘穿透翅膀,刺入血肉,斩断双腿束缚自由。被应天宗宗主逼着像个行尸走肉日夜不歇修炼,但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来外门。
原来离宗的最后一晚,他在执事殿外是为了找她。
曾经无数次只能瞻仰的人,知道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便带着最美好的祝愿,送着他,看着他直达高处。
可如今,她才发现,这本该供奉于坛之上的人,早向她伸出了双手。
曾身为乞丐时的落闲虽从不幻想山珍海味,但更不会容忍落入自己怀中的食物被人抢夺。
似是从魂离开魂海的不适中缓过来,落闲指腹触碰的皮肤微微一动,羽睫轻颤,在落闲注视中睁了开来。
落闲情不自禁屏紧呼吸,一瞬不瞬看着眼前这双干净纯澈的眸子。
眼眸先是一震。
随后快速敛了敛,不自然往外面瞥了下,又似惦记鱼的馋猫,还是忍不住望过来。
这一望似是敲在寒冬湖面上结的冰层,眼中羞涩情绪倏然破开。
落闲眼尖发现眼前的人自脸颊泛了点红,不过很快压了下去。随即眉眼带上伪装的不耐,就往后撤开。
这样子和复魂花所传给她,在山洞时的情绪一样复杂且多变。落闲心中愉悦,为什么先前她没有好好观察这人?只来得及看见之后用来强装,最为无用的不耐?
任由人退开,落闲余光看了眼黑发下的耳尖。
果不其然,那里已经红了起来。
这次落闲并未克制,她伸手捻了下那红润的耳尖。
和想象中一样软。
唰!
后者不可置信瞪圆了双眼看着落闲,随后似是觉得自己过于惊讶,强行镇定下来后,顶着更红的耳朵,瞥开脑袋,往里边挪了挪,离落闲远点。
落闲轻笑,看着十一师兄这样,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极了俗世那些轻佻好颜色的放荡公子。
收敛心中喜悦,修真界中魂一类的灵药本就难寻,老头提前准备好的这株复魂草确实解决了很大麻烦。
接下来只要复魂花花茎留在凤落安魂海,而花苞借由落闲魂力,蕴养凤落安魂便可。
尤似凝聚寒露般,将那些散掉的魂汇成水珠,再次送回凤落安魂海,等散成光点彻底凝聚完成,便是痊愈之时。
不过老头说,凤落安魂被毁得实在过于彻底,加上他本身魂不弱。所以要等魂完全恢复,就跟往海里汇水般,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而这还得取决于落闲魂力。
复魂花已种,能痊愈便好,落闲心中暗道,继续看接下来的竹简。而旁边的人,见落闲去做别的事,又悄悄一点一点挪回落闲身边。
说完复魂花如何用后,老头在竹简中告诉落闲怎样离开须弥芥子,只需要取一滴落闲心头血便可使须弥芥子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