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很快就将那点愁绪抛在了脑后,吃完饭去保养了一会儿钓具,然后回到客厅一心两用,一边看电视,一边和钓友们聊天。
3~6月份是禁渔期,钓友们只能去小鱼塘过把瘾,谢衍刚和他们约好周末去昌云镇钓鱼,忽感沙发一沉,周游坐到了她身边。
谢衍抽空看了他一眼,周游背靠着沙发,脸微抬着闭目养,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的情疲惫且冰冷。
谢衍看着看着,忽然凑过去,黏黏糊糊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周游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于是谢衍这个变态兴奋了,她几乎要挂到周游身上,很少女地搂着他的胳膊往怀里带:“你跟我说说话吧。”
周游的胳膊肘顶到一片绵软,像是被烫到一样,他第一反应是往回缩,但是谢衍缠着不放,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大胸会给对方造成何等困扰----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我下来是要和你说,澜水这边把我们的车祸立案了,这几天应该会有警察找你调查情况。”周游看着其他地方,简洁道。
因为他移开了视线,所以没看见谢衍一瞬间沉下去的目光。
谢衍蹭蹭他,眼底殊无笑意,声音依旧甜甜的:“嗯嗯,知道了。”
周游想把胳膊抽回来,但是谢衍抱的有点紧,他想让谢衍松开,刚偏过头就被谢衍亲了下。
真就只是嘴唇飞快地贴了下嘴唇,周游一僵,腾地站了起来。
谢衍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冲着周游扬眉。
周游后退了一步,一语不发,皱紧眉头转身走了。
晚间,谢衍躺在床上,白天的事情难免勾起了一些她高中时的回忆,她轻轻哼着《喀秋莎》,审视着晦涩的往事。她的高中生活以那位同学跳楼划成两部分,前一半是堆迭的试卷和嘈杂的同学声音,后半段几乎都是心理咨询室雪白的天花板,中间是楼底池塘旁大片大片的血迹,同学的眼睛大睁看着天空。
哼了好一会儿,带起一丝睡意,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但就在那将睡未睡的短暂间隙,或许是一瞬间的白噪音,不知怎么的谢衍心中忽然飘过一个想法,隐隐绰绰一闪即逝,甚至没来得及让她深思:高一时学渣又咸鱼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考到北京?超常发挥也没这么超常的。
总是回忆往事没啥好处,很容易混淆今夕往日,所以当周游进卧室拿衣服,看见谢衍歪扭的睡姿顺手帮她盖上被子时,被惊醒的谢衍迷迷糊糊地靠过去,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横过去,搭在了周游的腰上。
周游顿了一下,慢慢把谢衍的手移开。
睡懵了的谢衍却整个歪了过去贴着周游,她的睡衣是凉凉的丝绸,周游猝然贴上一片,而她长长的睫毛就那么轻轻扫过他腕部的肌肤,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
周游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在过去的夫妻生活中,这个有意无意的动作代表了某种性暗示——谢衍如果想要了,就会轻轻在他手腕或者耳后吹气,然后吻着那里。
身体残留着记忆,几乎是立刻起了反应。
周游盯着头顶的虚空,手指忍耐地收紧。
但他没忍太久,谢衍可能是醒了一下,一会儿后翻了身,远离了他,继续睡着。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本想离开,却鬼使差往旁边看了一眼。
卧室只亮着一排地灯,微弱的光亮下,周游只能看见谢衍侧脸的一点线条,从耳后到下巴再到脖颈干净流畅,隐没进微敞的领口。
他想起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谢衍的场景。当时自己正坐在病床上,门口走进一个人,不甚清晰的视野里,她看过来,似乎对自己微微一笑。
那一眼的感觉很怪,像是热水凉了的烟雾扑到脸上,柔软的,迷蒙的,周游不知道别人看到谢衍是什么感觉,他想到的是吴冠中的我负丹青。
“江南不适宜做油画。银灰调多呈现于阴天,我最爱江南的春阴,我画面中基本排斥阳光与投影,若表现晴日的光亮,也像是朵云遮日那瞬间。我一辈子断断续续总在画江南。”
那片春阴仿佛在折磨他心里的某个部位,周游想仔细看清她的脸,于是戴上了眼镜。
——————————————
谢衍:好冷酷,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