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鲛人海再见,情势紧急,沈千澜来不及与宋娴说些什么,如今他总算有了机会,缓得一二分相思,两三点离愁。
而宋娴听完沈千澜那一席情意缱绻的话后,不免有些愣。
这,为何怜生到现在还不曾放弃啊?
宋娴想了想,沈千澜这样执迷,她许是要说些令人伤心的话了,可若是不让沈千澜知晓,继续这样等待下去,才是最糟的事态。
“怜生,我真的无意与你再结亲,因此你莫要等我了。”
“阿云可是因为之前重花之事?我确实对她无意,我……”沈千澜过往巧舌如簧,有千万种说法,可如今他看着宋娴,却只能笑。
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原来过往种种,仍是他想得太多,想得太好。
“怜生!”
宋娴见着沈千澜的模样,没想到他真会这样伤心,两人到底从小一起长大,没有当下就扭头就走的道理。
“你将你看作我的发小,朋友,你以后要任何事,只要我知晓,必会相帮。我……只能这样,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意呀。”
宋娴放缓声调,却见沈千澜极快地扭过头去,隐约可见一点湿意在他眼角。
“怜生,你已知晓了。”宋娴又说道。
如此一来,沈千澜再想装糊涂,却是不能了。
他与宋娴一同长大,怎会看不出宋娴如何待他,看他又是什么眼。
可沈千澜未曾想过,这一日这样快到来。
甚至与重花无关。
“我是哪里不好?”
沈千澜本该闭嘴,说两句让宋娴开心的话,随后便转身离去,此后再见面也还是朋友。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他想知道,是宋娴真无意情爱,还是他被谁……给比下去了。
宋娴悠悠叹了口气:“你哪里都好,只是那人不是我罢了。”
“若我还是要强求呢?”沈千澜捏紧手中折扇,眼中火焰不灭。
“那我说不定会很伤心吧,”宋娴微垂眼睫,那睫毛在她的眼下勾勒出一道阴影,“伤心怜生变了模样,不似从前。”
沈千澜轻笑一声,他转过身去,语调微扬,半是伤心,半是怒。
“你又何曾真的见过我真正的模样?你曾留心一见吗?”
沈千澜说完之后,又回头对宋娴拱手道歉。
“抱歉,阿云,我,我有事先行一步。至于旁的,若你未曾成亲,我远远望着你……总还是……你莫要生气……”
再多的话沈千澜已说不出来,他在宋娴面前总是狼狈,拿不出父亲教导的君子风雅。
不等宋娴说话,沈千澜已消了界阵,转身离去,却听宋娴在身后喊道。
“怜生!我不会生你的气!只是你也要早早看清,除了我,你的世界,人生,未来,广大得多!”
广大?这确实是很好,很光明的词汇,可沈千澜只想要唯一啊。
沈千澜没有回头,独自一人背着光,往那林中幽暗之处走去。
宋娴看着沈千澜远去,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发愣,直到她身侧有人叫她。
“看什么?是不是该走了?这处林子若要吃新鲜的嫩笋,可没有地方。”
宋娴抬起头,便见谢夷站在她身侧,手中攥着一方锦帕,见着宋娴抬头,面上干净,他又将那锦帕收了起来。
“……阿狸也想吃笋吗?”宋娴问道。
“我是看你想吃。”谢夷笑道。
“胡说,今日你我碰面之后,你一直就不曾看我。”宋娴仰头看着谢夷,眼中清凌一片。
谢夷不曾想居然被宋娴发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羞赧,嘴上却说道。
“是吗?一个男子总是看着一个女子,多少有些心思不纯。我是担心令你不悦。”
宋娴哼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下一刻她脸色微微沉下,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但谢夷已叫来马车,带着宋娴往最近的城池驶去。
此处位于东南沿海,竹林繁茂,人烟稀少,盖因此处乃是群妖汇集之地。
最近的城池乃是妖怪建立的城池——白马七香。
在那茂密的竹林中,隐隐有青色的翠蛇探头探脑,宋娴如意袋中的小纸人突然爬了出来,与在马车上乖乖坐好的真珠玩耍起来。
其中一只小纸人攀爬到车窗上,看着窗外,有些诧异。
哎呀?那林中圆滚滚,黑白色的小崽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