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也懒得跟他说什么了,再矫情可不就见外了?说不得侧头看看自己的老爹,“我听说厂里要搞承包?你有兴趣包个车间没有?”
这不是怕给你添乱吗?陈父瞥他一眼,心说我跟你妈都商量过的,不过,他谨小慎微惯了,当着老许和王浩波两个外人,也不肯细说,“这秤里今天一个政策明天一个政策的,谁知道能承包多久?”
“别人能承包多久咱不说,只要你老承包了,看谁敢收回去?”王浩波哼一声,别人都把他当副市长看了,他当然也不能辜负大家的希望,“就算太忠顾不上说话,不是还有我吗?”
“这个事情啊,还是金工车间嚷嚷得最凶,”老陈笑着曳,“除了金工车间,别人兴趣也不大,尤其是我们工具车间,承包出来能干什么?”
敢情,这事儿还是因为给张丽琴加工外协引起的,金工车间要交厂里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费——包括设备磨损折旧之类的,他们觉得交得多了,又知道这活会常有,当然就有想法了。
反正厂里早就提过独立核算的事情,眼下金工车间也不过是旧话重提而已,这个独立核算,大致就是说,厂还是一个厂,厂里的活儿大家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到时候由厂里内部核算,不过,独立核算的各车间,要消化掉在职的职工。
换句话说,就是厂里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了,最多关系还挂在厂里,但是像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什么的各项费用是不帮着出了,到时候如果那些车间倒闭,那么车间里的工人就推向社会了。
作为补偿,厂里对独立核算的车间或者部门,免费提供加工场地和工作用的设备,这么做,虽然有瓜分国有资产的嫌疑,但是冗员分流,不付出点代价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些场地和设备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厂里的,不过工作用的水电以及设备维修的费用,就得各车间自己解决了,没钱不要紧,到时候厂里跟你核算的时候,扣就完了。
那么,各车间能不能揽到外协加工的活儿,这就至关重要了,揽不到外协的,其实还是吃厂里这一块,却是凭空把关系转出去了,不划算得很。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却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是各车间能自主采购不少东西了,至于该怎么卖那是厂里销售科的事儿,这一块的费用能降下来,而且也能买点像样的东西。
比如说老陈所在的工具车间,本来就是个辅助车间,跟主产车间相比那就是斜妇,受气的,主产车间没活了,工资降下来了,就算辅助车间干了不少厂里接的外协,效益还成,但是有条红线在那里拦着:辅助车间的工资,不能超过主产车间。
这还不算,厂里的供应科对工具车间的欺负,也让人吐血,做倪用的销子,新买回来的就可能有坑不光滑或者是带了潲度——这个“潲”是斜面的意思,就是说上下误差范围本来是两丝,差了五丝六丝的那肯定没法用,更有甚者,没蘸火的就能买回来,软不拉叽能干什么?
车间一反应,那边换了,不过现成的销子才去蘸火,后果可想而知,上面全是坑坑洼洼的——销子本来就是定位用的,不够光滑还能用吗?
以宣大,就可以知道供应科是一帮什么样的混蛋在做事了,有人说这些人专买残次品,那边还不服气:现在卖的都是这种东西,就没个合格的。
这话纯粹是鬼扯,不过,能进了供应科的主儿,身后谁还没两个人?眼下的供应科科长就是个二十五岁的嘘轻,杨波市长外甥的同学,家里还开着石膏厂,进厂半年就买上车了。
所以说这独立核算,真的是双刃剑,说疼谁也疼,不过金工车间是揽外协的主力,最是想独立核算的,工具车间并不像老陈说的那么不堪,虽然受加工能力所限,能接的外协规模有限,但是肯定会有。
可是厂里最大的主产车间,电工车间很不愿意这么搞,他们的活儿就是给电机下线,就算揽了外协来,也是要其他车间共同配合来生产,基本上算不上外协,没有吃独食的机会。
而电工车间的工资,又算是厂里最高的——不算厂领导和科室的话,不但技术含量高活儿也累,一个熟练的工人月能拿**百,他们可是不愿意把关系放出去。
老陈不想承包工具车间,不但是怕给儿子添乱,更重要的是,工具车间的主任找他谈心了,“老陈,我要是承包了车间,你就是副主任,啥心也不用操,太忠能揽来的活儿,我给你的提成翻番。”
这话说得有情有义的,老陈又不用担什么风险,他当然就不想多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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