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他不但身子没站起来,连眼皮都是半抬半闭地耷拉着,在座的一桌人除了杨帆有点蒙昧,其他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陈主任怕是跟周总不太对付。
周兴旺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搐一下,还是走到了陈太忠的身边,主动伸手出来,还好陈某人的个子比较高,否则他都要弯腰了。
“太忠,既然来了,今天这一桌饭,我请了,”他的手就那么伸在陈太忠面前,脸上的笑容虽然不甚自然,但是遍布青筋的大手放在那里一动不动。
“呵呵,这个用不着,”陈太忠见他这么执着,有心发火吧,又觉得没啥理由,没的让别人写了哥们儿的气度,说不得也抬起右手触碰一下对方的手,似是蜻蜓点水,又似是情人的抚摸一个小的动作,将他的敷衍之意展现得淋漓韭。
周兴旺的嘴角抽动一下,对方的行为真的太伤人了,虽然近日来他碰的钉子不断,满腔的傲气被折磨得差不多了,可是眼见陈太忠的做派,禁不坠是要咬一下后槽牙。
“兴旺,你先出去吧,”侯总冲着他扬扬眉毛,陈太忠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又是一阵的不自在,这俩人似乎交情匪浅?
“那成,”周兴旺其实也是个控制情绪的老手,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心里出现了巨大的落差,耳听得侯总出言相帮,极快地调整好了情绪,笑着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给大家尝尝我们店里泡的‘九龙酒’,在外面可是喝不到的哦。”
“九龙酒”其实就是泡了几种蛇,还有王八、蝎子什么的——反正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人家愿意这么叫,倒也正常。
“合家欢门口摆的‘九龙酒’,跟熊要拿来的酒,可是大不一样,”侯总笑嘻嘻地跟陈太忠解释(book.shuyue.),“等你们尝一尝就知道了。”
一进包间,八个人就分出了阵营,公交总公司的坐一边,科委的三个人坐一边,明显是要拼酒的架势,文海做为大主任跟侯总分了上首的席位,不过人家侯总硬是眼里没他,隔了他跟陈太忠说话。
不过,文主任倒也丝毫不以为意,听得侯总这么说,反倒是笑嘻嘻地插嘴了,“那种酒我们都喝不太惯,总觉得有点残忍。”
他听陈太忠说起过,这合家欢是朱秉松一手捧起来的,当然能跟其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了,这也是一种比较强势的表态。
侯总好悬没被这话噎个半死,心说这文海也接触了几次,不像是当着面儿给人下不来台的主儿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跟陈太忠在一起,就气粗了?
还好,陈太忠对这一顿饭也有心理准备,听到文海这么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丢给杨帆,“杨工,去我的车里搬点儿洋酒出来,对了,我就喝飞天茅台,拿两瓶出来。”
说完他笑着冲侯总点点头,“从北京搞的洋酒,在素波可是见不上呢,侯总一定要尝尝。”
北京搞来的洋酒,肯定是要比合家欢自己泡的酒少见,这么一来,场面就稍微好看一点了,侯总得了面子,笑着点点头,“那陈主任可是有心了。”
当然,他心里是不是在笑,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陈太忠也没在意,哥们儿只是希望在接下来的合同执行中别出岔子就行,把面子给到这里,也算对得起你姓侯的了。
杨帆倒是实在,一气儿搬进来六瓶酒,四瓶洋酒两瓶茅台,摆到桌上的时候,服务员正好端了一个容积有五升的大玻璃瓶进来,里面乱七八糟地填满了各种动物,见客人自己带酒了,她有点傻眼,转身去喊来了周兴旺。
周兴旺搞餐饮的,又是全国连锁的这种,见惯了大场面,一见桌上的六瓶酒,也不说啥了,抬手就让服务员将自家的酒撤走,“呵呵,全是好酒啊,这是玛歌啧,还是八二年的,待会儿一定要过来尝一尝。”
说完这话,他也没等别人说话,笑嘻嘻点点头转身就走,心里却是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等这帮人喝得二麻二麻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过来自蠕辱。
听周兴旺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是兴致勃勃地对付起了洋酒,甚至连文海也不例外,他还没享受过陈太忠的私货,自然是要尝尝的。
喝了几杯之后,大家也就相互熟悉了,借着点酒劲儿,侯总发话了,“太忠,熊不是跟你同一届十佳青年吗?怎么我看你俩有点那啥?”
“倒也没有,”陈太忠早等着他了,听到这话曳,“不过他想从我这儿融资,这个我可是不能答应他。”
“不答应他,也不妨碍做个朋友嘛,”侯总微微一笑,抬起酒杯冲陈太忠示意一下,“来,太忠,咱们走一个”
“干,”陈太忠笑嘻嘻地举起酒杯,心里却是冷冷一哼,做个朋友?人家是朱秉松的朋友呢,我高攀不上!
其实,文海也不想将双方关系搞得很僵,又喝了一阵之后,有意无意地发问了,“侯总,你跟这个周总很熟啊?”
“啧,他是帮过我一点小忙,”侯总叹口气,“眼下落到这一步了,我倒是帮不上他什么忙。”
敢情,去年春节之前,公交公司的职工不满意当时的待遇,又见到过年的耕一年不如一年,在某些人的煽动下,就试图闹事。
侯总心里这个着急,那就别提了,心说怎么样也得再多发一点耕和奖金,将这件事压下去,可是当时年根儿了,账上也没什么钱,银行也不可能贷款了,一时间急得团团乱转。
周兴旺跟他认识时间不长,不过门口有这么个三号店,两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侯总想来想去,找到了周总,“兴旺,有钱没?借两百万给我,你想拿啥抵押,说话就行了。”
当时的周兴旺,那是何等人物?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回答,“咱们还说什么抵押呢?有个条子就行了,不过老侯两百万够不够?”
这人痛快啊,侯总心里就念上周总的好了,尤其是当他听说,自己借这钱,还导致了合家欢部分股东的不满,心里就越发地感激了。
当然,站在侯总的角度上来看,周兴旺这人真的可交,但是要搁给别人看,那就是独断专行,拿着公家或者说集体的钱不当钱,财务制度在他眼里就是一张废纸反正世间事,总是难说得清楚。
现在合家欢遭难了,周兴旺跑到公交公司来借钱了,不过侯总可不敢拿财务制度不当回事,再说了,公交公司能挤出来的钱也是有限的,根本填不满那个窟窿。
周兴旺是真急了,听说公交公司没钱,禁不奏苦哀求,“老侯,当初兄弟对你,那是二话没有啊,你现在账上不是趴着七百多万呢?”
等他弄明白,那是公交公司用来购买“一卡通”系统的前期货款,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凤凰科委,于是侯总就知道了,凤凰科委手里捏着几个亿呢。
侯总心想的是,这凤凰科委的人虽然强势,可总也是马上要吃我一千多万的工程呢,我冒头说合说合,没准还能帮上熊一点忙。
于是,这顿“庆功宴”就摆在了合家欢。
文海听完之后,苦笑着一曳,“我说侯总啊,你就没有想一想,为什么合家欢这么有名的牌子,他现在就四处贷不到款呢?”
侯总无语,他当然知道,朱秉松已经不是素波市长了,周兴旺吃人穿点鞋,再正郴过的。
“做人不能太过啊,”陈太忠哼一声,不经意地捅出一桩事情来,这还是他跟祖瘪聊天的时候知道的,“通德去年有人想让合家欢在那里开几个分店,周兴旺说顾不上那里,话还很不客气。”
现在的素波市长赵喜才,就是刚从通德调过来的,这话里的味道,就无须再解释(book.shuyue.)了。
这料一爆,满桌寂静,侯总心里也是一凉,不敢再说什么了——万一被这个陈主任认为自己别有用心就没意思了,他可是听周兴旺抱怨过此事:当时是赵市长在酒席上亲自发出邀请的,不过当时的周兴旺志得意满,眼里何曾有那么偏远的地区的一个市长?
所以说人在场面上混,什么时候都要适当收敛,得意忘形真的不可取。
这个陈太忠,怎么什么事儿都知道呢?侯总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却隐隐觉得口中苦涩无比。
喝完酒后,凤凰科委的三个人休息到下午四点多,才说要往回赶了,陈太忠却是又被人拉住了,这次是高云风,“太忠,我有个朋友,想找你谈点事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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