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有时真的是很脆弱的东西,经不起试,或者,试都不用试,可能时候到了就自然瓦解。子钰此时也不知道是应该后悔好,还是继续在这种边焦虑边狂欢的情境中今朝有酒今朝醉好。要说她没有埋怨,那绝对是假话。
有时候人生也象是无数个赌局联结起来的游戏,你的每一个决定,你觉得你可能会赢,但实际上很有可能结果恰恰相反,你押上了自己的筹码,无论结果如何,下一局紧接着就来了。
子钰和丁伟之间的矛盾日益增多,那些交火停战加上各种生活的磋磨都让人抓狂。丁伟一来在赌场输了钱,越赌越输,越输就越想扳回一局,越想扳回,就越陷得深。加上子钰经常打扮花枝招展地出去,他并非不在意,只是先前钱都在子钰身上,他每每找她要钱,不好闹得太难看,只好忍下来。现在能要到的钱也是越来越薄,加上他自感满受打压的自信自尊,两人闹了几场大的。
小打小闹可以说是磨合期双方都不适应,但几场大的下来,两人心底没有一丝悔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新帐旧账重复得炒,两人到后面也真的是吵吵说不清楚。唇枪舌战彼此伤害在脆弱的经济上造成的毁灭力是显而易见的。
子钰在之前的那幢京郊的别墅里头过得日子,那是不用说的,在门口都会有政府机关人员看护的地方,生活水平对比全国的小姑娘都是绝对的高端水平。各种名牌、首饰、书籍、先进的数码设备,在那一个对于别人象是童话一样的地方,除了自由与不甘,其他的都是富足的。她先前无比向往的,所谓的外面的世界,就好比电影里头的另一座山头,幻想那座山头有金有银,等翻过去了,却发现是别开生面的陡峭与险峻,虽然风景独好,但真要比较,子钰心底的天平情不自禁地偏向了旧土。至少她之前是从不知道,生活的所有权完全在她手中的时候,要面对的矛盾与困难,竟是如此地让人疲惫。在这疲惫之中,她对丁伟的感情很快就淡了下来,最后只剩一张皮,那张皮的名字,叫不甘。她并不甘心承认自己这四年里头心心念念的东西,自由或者憋屈,到头来其实是自己的矫情。比如精神和面包,她以为自己身处地狱,实则自己离不开地狱里头金碧辉煌的面包。
而丁伟,赌博对人性格的改变,不,应该说是引导,他本来也是大好前途,拼着首长的关系退伍后也是能在小地方的政府机构里面当个一般的公务员,之后可以一步步往上升的。古往的学而优则仕,今来这种风气并未改变多少,不过是以各种途径“仕”。当时的冲动,其实到底也并不是单纯的性或爱或者男女之情,驱动他的除了因为人生一路走来相对胜利带来的夸大的天生我材将发财的自信,还有一种隐匿的“首长们如珠如宝的美人儿对我一往情深,她甚至对首长们也没那么上心,我莫不是比首长们还威武?”。他的身家背景,在社会的食物链中无疑是底层,机运与他自己的努力让他爬得比他人更高一些,但抹不去他长久以来所接受到的来自社会的恶意对顶层向往。那种需要以相对的优越感来凸显自己存在感的人,往往脆弱,等他们房租到期的时候,子钰剩下来的钱,堪堪不过交了房租,经济危机近在咫尺,他残存下来的爱意与压力,也接近了临界点。
澳门有个叫葡京的赌场,这个小地方的人们,他们也有一个叫小葡京的地方,虽说各种设施肯定是不如那个特区发达,但在这个小地方,无疑是最为气派的娱乐场所。休闲、娱乐、生活于一体的现代化度假城市绿洲,高大明亮的广告牌匾上如是说。丁伟揣着身上最后的五千快钱,踏进了这个各处都是玻璃吊灯,老虎机,游戏机,牌桌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还挺热闹,四处皆是民间借贷的牌子,或者是无抵押快速到款的广告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中不乏俊男靓女,在这一群赌红了眼的人中,丁伟并不突出。
子钰在酒吧里混了几个月,也陆续认识了许多的人。今天她几月前新交的一个闺蜜开生日趴。她虽是口袋里头没多少张票子了,但还是硬着头皮买了件三四百的裙子送人家。音乐、蜡烛、欢庆的气氛中,她的心情一点也不好,仿佛嗅到了自己贫瘠的未来。</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