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得成了一付骨头架子。『地址发布邮箱 [email protected]』他的肝部开始严重腹水,痛苦万状,齐志强一辈子没给人添过麻烦,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都是咬牙在忍着,痛到意志迷糊的时候,才会出声呻吟。
他的脸上已开始出现濒死的人的可怕灰色,宽阔的额头萎缩了,五官因为突来的瘦削显出一种紧凑,完全地不象原先的样子了。那个高大沉默,面容周正的男人,在极短的时间里,不见了。
医生完全地束手无策了,二姨跟齐唯民商量着,把人接回家。二姨凑到齐志强耳边问他:带你回家好不好?
齐志强混浊的眼睛亮了一亮,喉咙里呼呼地,含糊的发一个音:好。
回来不过两天,齐志强就弥留了。
在临终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神智突然清楚起来,声音清楚地说:想喝一点青菜汤。
这样的晚上,哪里去找新鲜的青菜去?
最后是邻居送来了一小把菜秧,二姨亲自做了端到齐志强床前。
乔家一家子都来了,一成站在床边,悲伤地望着这个男人,无论心里有什么疙瘩,一成还是承认,这个男人,对他们好,每回厂子里分东西,多少都会有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一份,背着二姨,时不时地送两个钱来,逢年过节,压岁钱是少不了乔家的几个孩子的。
这个男人,对他们是有恩的。
乔一成为齐志强流的眼泪是真实的,点点滴滴在心头。
青菜汤齐志强只勉强喝了两口,他连切得碎碎的叶子也咽不下去了,齐唯民俯下身,细心地替父亲擦掉流至嘴角的汤汁,心一分一分地沉下去。
父亲的身上,是一种临近死亡的腐败气息,叫人胆寒心痛。齐唯民突然抱住父亲的脖子,像是要渡一口气给他,齐志强抬起枯瘦的手,阻了他一下。
清醒的齐志强忽地对乔七七伸出手,叫他:来呀。
七七挨过去,一根一根摸着姨父呈青灰色的手指头。
齐志强摸摸他的脸说:你真是象你妈妈。
小七抬眼看姨父,明净的黑眼珠里,跳着两点光,满怀孩子对死亡的恐慌,姨父,你会不会死?
齐志强说:小七不要怕,我跟你讲个故事。
小七很迷惑,姨父是从来不会讲故事的,会讲故事的是阿哥。
小七说:好呀。
从前有三户人家是邻居,一家有一个男娃,一家,有两个女娃。
齐志强眼前的光亮渐渐地暗去,有很深很深的记忆在黑暗里浮出来,象井底映出的一方水天。
三十多年前,小巷深处有两户人家,一家有个男娃,叫齐志强,另一家有两个女娃,一个叫魏淑英,一个叫魏淑芳,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一块儿在小巷里疯玩,也一块儿做活,一块儿想尽办法喂饱辘辘饥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