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成钢说:你要是,不能原谅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四美问他:是不是再也不回拉萨了?
我不回去了,我死都不会再回去了。
那个人,她在拉萨吧?四美小声地终于问出了几天以来一直想问的话。
嗯。
戚成钢想起达娃饱满黝黑的面孔,那面孔无限放大,对着他压过来。
我是真的不会回去的了。
过了两天,邻居们问题戚成钢,马上要到哪个单位去报到?
戚成钢没有答,到是乔四美答了:倒是安排了个单位,可是我们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呢。现在这社会,还是自己给自己打工最划算。
戚成钢看四美一眼。
她原谅他了,戚成钢知道。
戚成钢病好了之后,去找了他以前的一个朋友,那人在开出租,正巧想找个二驾。
戚成钢开上了出租车。
他们还住在乔家的老屋里,戚成钢家里住房紧窄。他答应每月付给乔老头房租。乔老头说了,这钱是该他拿的,他养女儿到这样大,而且,若是不给房钱,将来戚成钢和四美若是在乔家老屋里有了孩子,那是要抢掉乔家子孙的聪明和福气的。
乔四美替戚成钢盖住了所有的事情,人前人后,总是碎碎地一遍一遍地说着,戚成钢不要安排好的工作,是为了自己做事,多挣点儿钱。
自己开车,一个月能挣这个数。四美细长的手指比一个数字,在朋友与姊妹们面前晃着。
说得多了,连她自己都快要相信,的确是这么回事了。
而且,似乎连戚成钢发生在遥远的拉萨的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也不存在了。
南方与乔一成终于决定结婚了。
项家因为是最小的女儿出嫁,把婚礼办得挺隆重。
乔老头在得知亲家的身份后,被巨大的惊讶与喜悦冲击得目瞪口呆。他简直想不到,大儿子会取得这样了不得的成功,让他也跟着尊重起来,夜里睡觉的时候,他几乎听到自己骨节里嘎嘣嘎嘣拔高的声响。
婚礼上,乔老头竟然十分庄重,穿着新买的中山装,看见亲家公穿着一件羊毛衫外套一件夹克十分诧异,在他的概念里,干部都穿中山装。
他在中山装的包裹下,语言也庄重起来,在婚礼上当着一众来宾发言,说感谢政府感谢党,自然有人在下面微笑。
乔老头儿的
表现,有些捉襟见肘,一个角落里生存的市井小民面对高官里的畏惧,如同装在麻袋里的菱角,藏不住形的。
然而,也就不容易了。
项妈妈舍不得小女儿住出去,收拾了自家小楼二楼朝南的一间大卧室给他们小夫妻做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