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不服地道:“你可别小看人,这点儿苦算啥?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都受得了,我有啥受不了的?”
他将窝头表皮烤得焦黄,吃起来居然又脆又香!只是这玩意儿在嘴里满口掉渣,要咽下去真是麻烦,每啃上几口就得喝水。一口气啃完三个窝头,又烤着火,他才觉得稍稍缓和一点,肚子里的窝头和水混合之后,渐渐开始发酵膨涨,把他的小肚儿撑得滚圆。
梅花的情况跟他差不多,还舒舒服服地多放了几个长长的响屁,其声悠扬婉转,居然还挺有乐感!
“如此绝色,竟然如此不注重形象!”无月皱皱眉,捂住鼻子说道:“梅花姊姊,咋每次啃完干粮你都要放屁啊?就不能到洞外去放么?”
梅花瞪了他一眼,叱道:“你懂什么!放屁是肠胃好的表现,我放屁又不臭,你捂鼻子干嘛?真是假惺惺!”
二人但觉阵阵倦意袭来,便和往常一样,或坐或卧,各自找中意的地方歇息。
前些时无月是享受不到这等待遇的,每夜都被她赶到洞外,只能靠在冰冷的洞口边,无聊得抬头数星星,怕被冻僵也不敢睡。幸而梅花见他夜里倒还规矩,终于认识到他居然是个谦谦君子,这才同意他在洞中过夜。
梅花一如既往,和衣躺在篝火旁脏兮兮的泥地上,下面什么也没垫,翻得几下身,一身青布棉袍已沾满尘土,她也无所谓。
无月则靠坐在洞壁上打盹儿。虽有些犯困,但每每一静下来,便会想起北风,又难以入眠,不由得长叹一声:“我说梅花姊姊,你这样一位大美人,若是跟我们回到济南暮云府,吃香喝辣的享清福,还有一大堆丫鬟侍候,有啥不好,干嘛非得留在这儿受罪?”
梅花睁眼看了看他,不以为然地道:“早习惯了,我不觉得这是受罪。我喜欢待在这儿,求的是个心静。倒是你,实无必要留在这儿陪我受罪。”
无月笑笑:“你不是说习惯了就好了么?何况天天和你这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待在一起,真是美色可餐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梅花脸一沉,翻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后背,冷冷地道:“你再说这些疯话,当心我依旧把你赶出去!”
无月忙陪笑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对了,女孩子都爱干净,你就这样躺在地上,弄得一身的灰尘,也不嫌脏么?”
梅花冷冷地道:“我倒不觉得地上脏。以大夫的眼光来看,你的手比这地上更脏。”
无月一窒,简直跟这丫没语言!
他气乎乎地喘了几口粗气,强压心中不满,仍厚着脸皮道:“女孩子都喜欢打扮,调脂弄粉呀,描描眉呀什么的,想方设法都想把自己弄得漂亮一些。梅花姊姊天生丽质,成天素面朝天,虽也有股清水出芙蓉一般的自然之美,但若肯稍稍打扮一下,必定更美!”
梅花一句话甩过来:“俗话说“女为己悦者容”,我打扮给谁看?给你么?少做梦!”
“老天!这家伙是什么变得啊?简直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无月暗自郁闷,他还从未遇上如此难啃的骨头!
想了想,他只好忍气吞声地说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聊点儿别的吧,否则闷得慌……”
梅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撇撇嘴不屑地道:“我跟你有啥好聊的?除了哄女人,你还会什么?我最瞧不上你这种人!在这儿你能待上俩月,我算你有种!”
无月忍了半天,终还是有些不高兴地道:“听你的意思,我就象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咯?”
梅花道:“你岂止是象,简直就是天下吃软饭那些人的老祖宗!你以为我没听晓虹说起过么?罗刹仙子和北风实在把你宠得不像话!”
无月翻翻白眼,很不服气地道:“那晓虹也该告诉过你,我在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方面都有不俗的造诣,若是赴京赶考,没准儿能考上状元!怎能说我啥本事没有?怎能说我是吃软饭的?”
梅花不屑地道:“你那么有本事就去考呀?考上了么?一个男子汉,成天待在温柔乡里,再有本事,能有啥出息?”
无月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我的烦恼!你以为我愿意成天窝在家里呀?不是她不让我独自出来么?”
……
半天没听她说话,凝神一看,早睡着了!再过一阵,梅花开始打起呼噜,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就像扯风箱一般、鼾声如雷!
无月被阵阵鼾声搅得心绪烦乱,更加难以入眠,心中暗道:“这女子真是有些另类,看似高雅娴静,却一点儿也不象其他女子那样爱干净,尤其放
屁和打鼾竟比男人还要响得多,真是败给她了!”
孤独地靠坐在洞壁上,但觉有些无聊,睡又睡不着,望着一片漆黑的洞外,不禁呆呆出神。
鹅毛大雪还在下个不停,北风呼啸,刮得越来越猛,不时听见枯树被大风刮断、砸向地面的轰隆声,感觉山洞似乎都被刮得摇晃起来!
“北风……这名字一定是紫烟姊姊给她取的吧?希望她冷若冰霜,就像如此凛冽的北风一样,足以摧毁一切?可是北风姊姊,殊不知被摧残的却是你自己呀……”他心中涌起一阵深沉的痛楚和悲哀,从他幼年开始,不哭不笑、冰冷的北风带给他的却是人世间最深的温暖。
回想起来,无论幼年时她抱着他、稍大些后她牵着他走路、他挨打时替他承受夫人暴怒的拳脚,还是出游时她那把令敌人胆寒的雪亮弯刀给予他那种安全的感觉……所有记忆的碎片都是如此充满脉脉温情。很长时间以来,只要有一人遭难或心情不好,另一人总是感同身受、分外难过,他和她已习惯于同呼吸共患难。
“梅花何时才能回心转意啊?真希望她的心不要象外面的冰雪世界一般冷酷无情……不!无论她多么冷酷无情,我也没有退路,孑然一身的北风姊姊此刻就在我身后,我哪怕稍有退缩,她可就没了!可是时间呀,眼看着已快过去半月,她还能挣扎多长时间?一定挣扎得非常痛苦吧?”双眼已潮湿模糊,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他收回目光看向篝火,感觉上要暖和一些,似乎又找回些许希望,挽救北风的希望。不时有风吹进洞中,将火焰刮得东倒西歪,就像风中之烛,他忙添上几根枯枝,好让火燃得旺些。
火焰摇曳,将洞壁照耀得明灭不已,映在他脸上显得阴晴不定,心中暗忖道:“如此恶劣的天气,外面一片冰雪世界……艾姊姊一向被称为冰雪美人,跟如此景色倒是挺相称……她们应该没跟来吧?雪下得这么大,不消一会儿便会把我们的脚印填平,她也没法跟踪……”
虽如此想,他还是哆哆嗦嗦地走到洞口。
外面山峦起伏、白茫茫一片的荒野上,稀稀疏疏的白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