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笑笑:“这是卑职份内之事,石将军不用客气。”
二人寒暄几句,赵廷苦笑道:“石将军,还是赶快吩咐伙夫们埋锅造饭吧,战事紧张,各部队可以轮班吃饭,虽然轮换时会出现一定的混乱,给敌人一些可乘之机,可眼下将士们一个个饿得肚子咕咕叫,再不吃饭可要坚持不住了。”
石鳞抬眼看看战场四周,小规模的战斗仍在持续,若是指挥协调得当,换班吃饭应当行得通。到得末时,全军将士才总算吃上热饭,力气恢复不少,个个脸上不再萎靡不振,似乎勇气也回来一些。
趁此机会沙尔温果然又发动了一轮大规模强攻,激战持续整整一下午,直到天黑时分女真军的攻击强度才稍稍衰竭一些,其间赵廷率宣府铁骑又出动多达三次。
石鳞、赵廷和麾下将领们策马巡视阵地,夜幕下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草地上和岩石间血迹斑斑、血腥味刺鼻。部队并未搭起营帐,士兵们个个怀抱长枪就地卧倒休息,兵不解甲、马不离鞍,枕戈待旦,虽然疲惫不堪,但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便得起身迎敌。
到得凌晨时分,阵阵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再起,心急如焚的沙尔温又开始发动新的一天的第一轮猛攻!他没法不着急,巨大军事地图上另外那三支粗大的蓝色箭头开始出现许多分支,四散开来的小股部队侦查追踪不易,许多蓝色小箭头已不知所踪!若再不抓紧时间歼灭石鳞军,他的处境堪忧!而且根据地就在身后不远处,就此率军撤退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又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激战,石鳞军伤亡愈发惨重,但却为主力部队的行动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因为千禧军以步兵为主,时间对他们来说尤其宝贵。第一次辽东大战之后临危受命的史泰来倒也并非庸才,他本是行伍出身,作战经验丰富,经过他的一番调兵遣将,千禧军主力部队三路大军全都分散开来、各自行军,利用地形的掩护迂回包抄到老寨附近各自指定的地点集结,已对女真军渐渐形成大纵深的合围之势。
等到不断有探马来报,四面八方都发现有千禧军出现,沙尔温才感觉自己的部队已陷入重围,情势极其不妙。对他来说,更难受的是肚子里还有个孙悟空,那就是石鳞军,整整一天半的工夫他也未能把这支部队吃掉。
然而无论是石鳞还是赵廷都不愿继续呆在盆地中央,因为给养是个大问题,以飞鸽传书和史大帅取得联络之后,双方约定时间采取行动、里应外合,史泰来派重兵向西北洪康河谷发起进攻,石鳞军以宣府铁骑为前锋开始突围。血腥激战再起,至午后终于打开缺口,石鳞军得以脱出女真军重围。
接下来是紧急的救死扶伤行动,突围而出的官兵们个个精疲力竭、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有的抬着阵亡和重伤的战友,有的扶着轻伤员,形同难民队伍一般排成长长的队列、步履蹒跚地走出洪康河谷。经过清点,这支劫后余生的部队伤亡竟超过三分之一、达一万八千余人,石鳞忍不住嚎啕大哭!
石鳞的西路军和赵廷的宣府铁骑一部虎口脱险,意味着沙尔温即将大难临头!
面对当前极其严峻的战场形势,沙尔温的第一反应是打算利用自己麾下全是骑兵的机动性优势,迅速转战到战场外围,跳出千禧军利用明显兵力优势构筑的大纵深包围圈,然而他的想法落空了。
史泰来布下包围圈之后并未立即发动强攻,而是按长公主的建议步步为营,在各个方向上以挖掘壕沟的方式慢慢向盆地中推进,渐渐缩小包围圈。这些壕沟宽和深均达三四丈,一层层往前挖掘,战马没法一跃而过,官军部分士兵负责挖掘壕沟,壕沟之后则布下长枪阵严阵以待。
女真军只好跳下战马,用云梯搭在壕沟之上,挥舞着弯刀冲向官军长枪阵,展开一场又一场惨烈厮杀。
这样的激战每天都在包围圈的各条战线上进行,然而女真军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眼下又失去重装骑兵强大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优势,一时间陷入一场对他们极其不利的消耗战之中。
以这种方式,地势相对平坦的两道河谷率先被千禧军一步步蚕食,留守河谷的女真军渐渐被挤进萨斯喀森林盆地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真军伤亡越来越大,却依然无力阻止千禧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沙尔温终于感觉自己的确老了,已有些力不从心,从前任他自由驰骋的战场,以及随时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全在他掌握之中的战局,眼下,他已失去控制……
*** *** *** ***
辽东战场上女真军主力被围的喜讯传来,千禧帝龙颜大悦,心中暗自得意:真要出全力扳手腕,你沙尔温一介蛮子岂能扳得过英明神武的赵胜衣!他当即传旨嘉奖诱敌有功的石鳞和赵廷及其麾下全体将士,并遣使勉励史泰来,嘱咐他再接再厉、力争全歼沙尔温军,以示对他屡次挑衅的惩罚。
赵凤吟比父皇更早获悉这一天大喜讯,也不禁感到欢欣鼓舞,她吩咐影儿在疏影香榭中摆下酒席邀无月赴宴,朱若文、灵缇和凤吟宫中所有头面人物全都到场作陪,大家饮酒赏梅、庆贺东征大军旗开得胜。
席间赵凤吟言道:“史总兵采用出奇兵拖住女真军主力的策略,排兵布阵稳扎稳打、层层推进,牢牢捆住了沙尔温的手脚,让女真重装骑兵的优势无从发挥,不失为上策,加上全军将士用命,有望立下不世奇功。不过他在西辽河地区并未留下重兵、只是分兵数千布防,这或许是当前唯一的隐患。”
无月道:“您前几天遣使又提
醒过史大帅,他目前尚未调整部署么?”
赵凤吟看着坐在下首的魂儿问道:“辽东前线有没有史总兵调整兵力部署的消息传回?”
魂儿臻首低垂,似乎正在想啥心事,或许不知娘娘是在问她,竟毫无反应。
坐在她上首的影儿碰了碰她,她才如梦方醒一般地站起来惊问道:“娘娘在对小婢说话吗?您、您说什么?”
赵凤吟黛眉微蹙,挥挥手说:“你坐下,虽然并非正式场合也别分散精力。”把方才问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魂儿摇头答道:“密探传回的消息小婢每天清晨都整理好汇报给娘娘了,尤其辽东前线的相关消息更加不敢遗漏,眼下暂无最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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