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飞狐陉要塞之下,段世恒并未急于攻城,而是派出前锋部队向据险死守的官军发出挑战。史国良自然不会傻到启关而出,与旧时的同僚好友、如今的强敌在要塞前决一死战,只是肃立于巍峨的堡墙之上对他冷嘲热讽一番,不外是责问他为何无耻到背叛朝廷?
段世恒也懒得辩解,下令安营扎寨、驻军于坚城之下,只是每日派军到关隘之前搦战。可这招对史国良毫无用处,此前麦腾和杨震所部朔州军曾数次大规模攻城,使出浑身解数、各种伎俩几乎用尽,也无不铩羽而归,既有天下险关为凭仗,他为何要冒险出关迎敌?
然而,段世恒对这位以前的同僚及其麾下的官军了如指掌,早在率军抵达飞狐陉之前,他已遣骑卫装扮成官军、绕道前往飞狐陉以东七十多里外的紫荆关送信,说服从前的老部下郭统投身于如日中天的战天鹰大军。
郭统原是段家军的参将,这半年多以来他的日子很不好过,怀安之役中段世恒率大军开赴前线之际,命他率所部留守紫荆关、协防飞狐陉要塞,确保大军的后方安全。
及至段世恒叛国投敌之后,作为原段家军中的一员,郭统难免会受到些牵连,被降职处分,麾下仅剩千余人马。当然他最终被信使说服,一方面是出于对段家军强大凝聚力的无限怀念,其次也是由于他对千禧朝失去了信心。
做出决定之后,郭统当即率手下千余人马向西出发,直奔飞狐陉中段的黑石岭堡,随即谎称他是奉兵部之命前来协助史将军防守要塞,由于同为官军,黑石岭堡东门守军不疑有它,遂开启堡门迎友军入关。
当天深夜,郭统率所部千余人在黑石岭堡之中分头大肆纵火,造成守军的极度慌乱,郭统趁机带人打开要塞坚固厚重的大门。
段世恒率所部蜂拥而入,从睡梦中惊醒的官军将士们衣甲不整地拿起武器仓促应战,眼见已经无险可守,一时间人心浮动、士气低落,根本不是段家军之敌。最终史国良兵败,因不愿投降、竟挥剑自刎!
段世恒闻讯,忙匆匆赶往事发现场,找到昔日同僚好友的遗体,不禁抚尸痛哭一场,随后下令厚葬史国良,不过他绝非猫哭耗子假慈悲,而是他觉得,自己今后的人生,注定会更加孤独!另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今日在战场上的胜利,安知不是他不太成功的人生之路上的另一次失败?
可无论段世恒是否高兴,飞狐陉这座对千禧帝国而言举足轻重的战略要塞,终究还是被他率段家军轻松拿下!
按道理说段世恒大军士气正旺,如果以目前的势头继续东进,沿途上的紫荆关、太宁山、易州和涞水等官军防守薄弱的关隘或城池根本无法阻挡段家军前进的步伐,京师西南的范阳重镇必将岌岌可危。可他志不在此,夺取飞狐陉之后即上书朔州王,大意是说麾下将士久战疲惫,需回广陵原驻地休整一段时间,以利恢复再战之能。
前方段家军攻取飞狐陉的消息传来,战天鹰闻报大喜,自然少不了对段世恒加官进爵,其头衔由振威将军变成了振威王,对他希望撤军休整的请求自然也一口答应,命杨震率所部朔州军接替飞狐陉的防务,麦腾则率五万大军越过飞狐陉,向华北平原挺进。
因史国良十万大军飞狐陉惨败的影响所及,官军成了惊弓之鸟,麦腾所部朔州军兵锋所指,守军往往望风而逃,紫荆关、太宁山和易州在短短十天之内便被麦腾军攻陷!
长公主见势不妙,急遣宣府铁骑星夜南下驰援,也幸得段家军的休整和换防耽误了朔州军东进的一些时间,宣府铁骑得以及时赶到涞水郡,据城死守,才保得范阳郡这一拱卫京师西南、举足轻重的战略屏障不至于陷落敌手!
然而曾经不可一世的千禧帝国已如强弩之末,日渐陷入穷途末路。随后战天鹰集结麾下几乎所有兵力、倾巢出动,率百万大军挥师东进,经过飞狐陉要塞,由紫荆关穿越太行山,兵临涞水郡城下,打算倾力一搏、直取京师,一举推翻千禧皇朝的统治、以他手创的云中帝国取而代之!
天下形势岌岌可危,洪宪皇帝茶饭不思,面对迫在眉睫的熊熊战火无计可施,自然而然地只好再次求助于大姊,希望她紧急抽调宣辽军主力南下,挡住战天鹰大军咄咄逼人之锋锐。
然而这时第四次辽东大战刚结束不久,宣府铁骑和宣辽军将士们疲惫不堪不说,也难保金国摄政王不会悍然发动第五次辽东大战,长公主岂敢放弃好容易守住的辽河防线?她扳着指
头数来数去,京师迫在眉睫的重大威胁也不得不顾,为今之计她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抽调五万宣辽军驻防范阳这一战略重镇,阻止战天鹰大军一举攻入京师。
如今的洪宪皇帝真的成了难为无米之炊的巧妇,心中有苦难言,他这才知道自己一门心思保住的皇位并不是那么好坐的,在这四面楚歌的危机局面之下、他需要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时候,才感受到大权独揽的滋味也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美妙。
第726章 拥戴
最近该由谁统军平叛这个简单的问题居然也悬而未决,他和内阁大臣们中意的将领不是称病不出、便是解甲归田,偌大帝国竟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
不是这些将领无能、也并非他们不愿为国效力,而是随着千禧帝国的腐朽堕落、广大官兵渐渐站到民众的对立面……他们士气低落,即便勉为其难地被将官们赶上前线,往往也是遇见强敌便望风而逃、出工不出力,一次次置主帅于危险境地,每次大战官军高级将领被杀被俘者不知凡几,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统军出征?
早朝上,洪宪皇帝面对满朝文……几乎没武,因为不是战死便是称病不出,一种深深的孤独感在他胸中油然而生。
想想也是,帝王之能体现在善用各类人才、放权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为他治理好庞大的国家,把权柄看得过重的他既无这样的胸怀,同时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没有治大国若烹小鲜的能耐。他深信君权乃天授,自己作为正统即位之君,怎会没有这样的胸怀和才能呢?他首次对自己的、也是他竭力让臣子和百姓们奉行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眼见洪宪皇帝治国无方,导致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以内阁首辅大臣顾尚楷为首的兵部、刑部、吏部和户部尚书等五位重臣失望之极,连六部大臣中太子原先的铁杆拥趸礼部和工部两位尚书也对皇上彻底失去了信心。朝中高层已然如此人心思变,往下各级官吏的心理状况可想而知?
在首辅大臣顾尚楷的大力推动下,朝中大臣中的多数人私下密议一番之后,陆续遣心腹之人跟远在辽东前线的长公主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