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逸的放浪形骸感染了程宗扬,他也解开外衣,一边挤开萧遥逸:“让我来给你唱一个!”
萧遥逸怪叫道:“我这琴可是价值千金,你会弹吗?”
“一张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我是麦霸啊!”
“什么麦霸?”
“这你就别管了。”
萧遥逸也不在意,随手把那张价值不菲的古琴扔过来。程宗扬麦霸的水准仅限于把歌词嚎出来,古琴这种“高科技“对他属于传说。他把琴往旁边一丢,坐在船头想了片刻,然后拍着船板唱道:“道不尽红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
萧遥逸“哈”的大笑一声,“这是什么曲子?”
程宗扬也不理他,扯开嗓子迎风放声高歌,当他唱道:“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萧遥逸的嘻笑变成惊笑,等程宗扬接着嚎道:“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萧遥逸也扯开嗓子,跟着嚎道:“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
这小子聪明绝顶,对音律更是别有灵犀,虽然是头一次听到这首歌,但程宗扬每句开个头,他就能跟着把曲调哼出来。等程宗扬唱第二遍,萧遥逸无论曲调还是歌词都已经滚瓜烂熟,唱起来音准意昂,活像自己的老师。
一群野鸭被这两个打狼一样的歌声惊扰,嘎嘎叫着从芦苇丛中飞起,在月色下渐渐变成黑色的小点。
歌声渐止,萧遥逸意犹未尽地哼着曲调,叹道:“下里巴人未必不能动听,这曲子虽然俚俗,但别有风致。爱江山更爱美人,哈哈!程兄好胸怀!”
这么狂嚎可是桩费神费力的大活,以前自己嚎完总要喘几口气,喝点水润润嗓子,但这会儿程宗扬只觉胸口气满满的,再嚎上两小时也不会累。他笑道:“你的''月没参横,北斗阑干''也不错。就是没有美人儿。”
“美人儿有的是!”
萧遥逸长声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轻舟像贴在镜面上一样,滑过玄武湖宽广的水面。远处,晋宫台城的城墙隐约在望,湖上连绵的芦苇一直延伸到城墙下。忽然,芦苇中荡出一条小舟。乌黑的船篷前一盏纱灯并未点亮,但仍能看出是秦淮河花灯的式样。
发现这边的小舟,那条乌篷船犹豫了一下,想退回芦苇荡中。萧遥逸一眼看见,笑道:“美人儿来了。”
说着他放开喉咙,喊道:“那边的花船!还躲个什么?过来吧!”
船后的舟子摇动舟楫,乌篷船慢慢靠近。两船并在一起,萧遥逸一足勾着船栏,毫不客气地探过身体,一把掀开布帘。
帘后露出一张姣美的面孔,那女子嫣然一笑,柔声道:“公子。”
萧遥逸怔了一下,然后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程兄,竟然是你的老相好来了!”
第九章 双娇
丽娘穿着一件薄薄的翠绿夏衫,一手扶着帘子,翠袖滑到肘下,露出雪藕般的玉臂,一张姣美的面孔如花似玉,夜色中令人怦然心动。
程宗扬对这个绝色美妓印象极深,看着她白玉般的耳垂,笑道:“你又忘了戴耳环了。”
丽娘羞赧地低下头:“奴家粗心,让公子见笑了。”
萧遥逸笑道:“却是巧,正要去寻芝娘,却在这里撞上!我这位兄弟与美人儿你春风一度,可是相思成病,今日湖上偶遇,果然有缘!”
丽娘朝舟后看了一眼,向程宗扬歉然道:“奴家要往河里去见客人,只怕今晚服侍不了公子。”
程宗扬被小紫几次捉弄,宅里放着几个漂亮侍女却又无福消受。一看到丽娘,顿时见猎心喜,笑道:“那边是客人,我也是客人。丽娘何必厚此薄彼呢?咦,你后面是不是还有个姑娘?”
舱内传来衣衫的窸窸窣窣轻响。舟内狭窄,那女子跪在丽娘身后,夜色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朵火红的凤仙花颤微微簪在鬓角。她俯下身,低声道:“奴家见过公子。”
声音又细又柔。
萧遥逸抚掌笑道:“正好!咱们一人一个!”
丽娘还待开口,萧遥逸道:“左右不过是银钱,上次你服侍这位程公子,花资是五个银铢,算上芝娘的抽头,到手也不剩几个。今晚你们两个我都包了!萧五,拿五十个银铢过去!”
五十个银铢不算小数,平常人一年也未必能赚下这个数额。两个美妇对视一眼,然后俯身道:“多谢公子。”
萧五拿着银铢跃过船去,萧遥逸拉着两女扶她们过来,一边对萧五道:“你就滚那边去,滚得越远越好。让我看到就打发你到山里砍一辈子柴!”
萧五叉手应道:“是!奴才知道了,滚得越远越好!”
说着他抬起眼,一脸为难地小声道:“爷,你还是少喝点儿吧。”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萧遥逸挥手道:“快滚快滚!”
两女来到舟上,程宗扬才发现那新来的妇人似乎比丽娘年纪还大些,风韵更显成熟,眼角微现皱纹,不过皮肤白润,也是一等一的容貌。她脸容呈鹅蛋形,姿容端丽,脸上涂着细腻的脂粉;肌肤白滑柔软,低垂着眼睛,似乎羞得不敢抬头。
这美妓与丽娘容貌相异,但气质颇为相似,只不过神情间显得有几分紧张,好像还不惯于这样卖笑的生涯。
萧遥逸把那妇人拥在怀中,随手
从船舱中捞出一只酒瓮,拍开泥封,笑道:“这是我从宋国得来方子,自己酿的酒,酒性极烈,遇火即燃。若非程兄量宏,寻常酒水灌不倒你,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能点燃的应该是高度酒了。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没有喝到烈酒,程宗扬也有些心动。在舟上,萧遥逸没用酒樽、酒爵、酒觞之类的东西,直接拿出几个一文钱一个的黑陶碗。
程宗扬拿过来,舀了一碗灌进喉中,只觉一条火线沿着食道一路烧下去,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点燃,脸上顿时热了起来。
“好酒!”
程宗扬喝了声彩,长长呼了口气。
再看萧遥逸,那家伙还是喝淡酒的习惯,直接举碗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丝丝吸着气,从肺里把酒气用力呼出,应道:“好酒!”
神采飞扬,快意非常。
丽娘来时的乌篷船划入芦苇荡,远远避开。湖上只剩下他们这条小舟,在水上随意漂流。萧遥逸豪兴大发,一把将那美妇抱在膝头,把碗递到她唇边,让她也尝了一口。那美妇咽了少许,顿时捂着樱唇连声咳嗽,引得萧遥逸放声大笑。
萧遥逸说的没错,那天与丽娘过了一夜,程宗扬就不时想起这个柔媚入骨的美妇。今晚能在湖上偶遇更是心动。他坐在船尾,一手把丽娘拥在怀里,笑吟吟道:“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
丽娘替他剥开一颗柑桔,笑道:“是芸娘。”
“看起来年纪似乎不轻呢。”
丽娘把柑桔送到程宗扬口中,柔声道:“比奴家略大了些。”
说着她掩口轻笑道:“不过在榻上最柔顺听话,客人们最喜欢她呢。”
程宗扬带着一丝微笑道:“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不是做这个的--对吗?”
丽娘笑容一僵,有些慌乱地垂下头。
程宗扬托起她的下巴,入手的滑腻感使他心中不禁微微一荡。他注视着丽娘美艳的面孔,微笑道:“你的耳环是送到当铺了吧?那家伙从小生活在绮罗堆里,没有留意。但我正好贩过丝绸,像你这件衫子虽然旧了些,但一尺的布料就要两个银铢。你接一个客也未必能挣下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