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脸上笑容不改,小声道:“你赶紧找个人让她嫁了才是正经。 “兰姑有些侷促地看着自己。程宗扬道:“你若家里没人,想留在这里,尽管留下来吧。”
兰姑松了口气,俯身道:“多谢主子。 “那些歌舞姬喜极而泣,愿意回去的拿了铢钱,由秦桧联系车马行送她们返乡。还剩两个因为无家可归,也和兰姑一道留下。
等程宗扬安排完,萧遥逸道:“我回去看看萧五。你放心,我派人盯着那妖妇,等她离开建康再说。”
萧遥逸离开后,秦桧捧着一盘银铢过来。程宗扬道:“这是做什么?”
秦桧笑道:“这是那位琴师还有差吏们的赏钱。辛苦他们一趟,多少要表示些心意 。 “程宗扬想起来,“那位褚从事来了吗?”
“褚从事半路被人叫走,传话向小侯爷告罪。”
程宗扬道:“我去织坊看看。 “秦桧笑道:“小侯爷怕那妖妇取走财物,已经先让人封了织坊。 ”“好小子,算计这么周到。”
秦桧道:“长伯还没有回来,我和公子一起去。 ”“不用了。 “苏妲己一走,程宗扬心头少了块大石,顿时一阵轻松,“你把这边打理一下。喂,死丫头,你还在这儿待着干嘛?”
程宗扬与小紫一同上了马车,想起苏妲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带着香蔻儿和那几名女侍卫空手离开,不禁心头狂笑,忍不住抱着小紫狠狠亲了一口,“死丫头,真有你的!”
小紫脸上微微一红,嗔道:“讨厌!不要碰人家! “程宗扬怪叫道:“殇侯可是说过让你给我暖床的。只亲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吵。 “小紫摘下耳垂上的坠子。
程宗扬看了看她精致的脸颊,不由一惊,“你受伤了?”
“没有啦。 “小紫举起坠子,“是她的血。 “程宗扬这才注意到坠子上有一根细若蚊须的短针。苏妲己打小紫耳光时,手掌边缘被细针刺中,淌出血来,但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异状。
“喂,你把她的血弄来做什么?”
小紫笑嘻嘻道:“可以做很多事啊。比如我把它封在施过术的琥珀里,她在周围一里出现,就能感应到。”
“看你和那头小狐狸笑得一模一样,不止吧?”
“我才不要和他一样。 “小紫道:“还可以放在娃娃身上… … “程宗扬点点头,“够毒!”
“只是让她每天晚上做恶梦啦。 “小紫拿出一块澄黄琥珀,把坠子上些微的血迹点在上面。那滴细小血迹随即渗入琥珀,像一颗血红的星辰被封在琥珀内部。
程宗扬拿过来,只觉琥珀微微发热,想来是苏妲己还没有走远的缘故。程宗扬啧啧两声:“死丫头,你在殇侯哪儿都学了些什么鬼东西?”
小紫腻声道:“人家还学了好多床上功夫,程头儿,想试试吗?”
程宗扬气哼哼道:“死丫头,你等着!”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将琥珀揣进口袋,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这时马车已经行至秦淮河边,程宗扬拉起车帘,隔着淡绿玻璃看到不远处的宅院前围着一群闲汉,几名差吏在院内进进出出,里面一个似乎是建康主管刑案的从事褚衡。
穿着皂衣的差吏驱赶开周围的闲人,一面将院门刷上白灰。程宗扬知道这是建康的习俗,出了凶杀案的宅院都要刷白灰破煞--难道这里又出了什么命案?
程宗扬跳下马车。”褚从事。 “褚衡回头见是程宗扬,客气地拱拱手,“程少主。 “程宗扬笑着握住褚衡的手腕,顺势把一串银铢塞到他袖中,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今日之事有劳褚从事了。”
褚衡是从六品,每年俸禄五百石,折算下来月俸合三、四十个银铢,这时袖中一沉便估出数量不低于自己的月俸,虽然他不见得在意这些钱,但程宗扬出手大方,不禁心生好感,说道:“程少主太客气了。在下无功受禄,惭愧。 “程宗扬朝院中看了看:“出了什么案子吗?”
褚衡苦笑道:“一桩大案,全家十几口被人杀得干干净净。若破不了案,小的只怕职位不保。”
“灭门?这是谁家?”
褚衡压低声音道:“徐司空的公子。”
程宗扬心头格登一声。”徐敖?他没有和司空大人一起住?”
“徐公子到建康就搬出来。”
褚衡摇了摇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说道:“我和徐公子
有一面之交,能进去看看吗?”
晋国差吏办案不怎么严谨,至少褚衡没放在心上。他答应一声,便领着程宗扬进了院子。
一进门便看到几条恶狗死在院中,狗颈插着弩箭,看来是被人近距离用弩射杀。
褚衡道:“下手的不只一人,单是脚印就看到十几个。时间大概是昨晚子时前后,宅里七名仆人死在房内,都是睡梦中被人一箭毙命。”
“徐敖呢?”
“没有见到徐公子的遗骸,清点尸首时还发现少了几名护卫。 “褚衡道:“派去司空府报信的人还没有回来,不知那些护卫是随徐公子出门在外,还是恶仆勾结外贼,里应外合。”
程宗扬心知肚明,失踪的几个护卫多半是徐敖的心腹,随主人一同去了鹰愁峪,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回来。
褚衡领着程宗扬到了内院,一手掩着鼻子,指了指正中的卧房,低声说道:“死人最多的就是这里了。”
房屋已经被差吏检查过,门前洒着白灰,卷起的竹帘被放了下来,房内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
“这是徐府少夫人的卧房。”
褚衡低声道:“徐公子的一妻两妾,还有几名婢女都死在房内。”
褚衡面露不忍,“不知那些贼人与徐少爷有何深仇大恨,三具尸体没有一具完整的,尤其是徐家的少夫人… …”
说着他摇了摇头。
程宗扬心头狂震,已经隐约猜到是谁动的手。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反应这么迅速,又这么暴烈,竟然把徐敖一家灭门。
褚衡叹道:“这周围住户不多,竟没人听到动静,直到中午时分才有人发现,往官府报案。”
褚衡掀起竹帘:“程少主要不要进来看看?”
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空气中的血腥气虽浓,死亡的气息却淡不可辨,显然屋内的人已经气绝多时。他回绝道:“不进去了。”
褚衡放下竹帘点了点头。”死者已殁,程少主不要多伤感了。说不定贵友徐少主吉人天相,能逃过此劫。 “忽然,竹帘一动,一个苗条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乌黑的捕快服色,但与建康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