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逸眼角跳了跳:“宫里呢?”
“已经找到田氏、孟氏诸位妃嫔和几位皇子。”
萧五道:“我已经让府中的亲随护卫,但没找到陛下和太后。”
萧五的军礼不但充满阳刚之气,而且有浓郁的现代风格,让程宗扬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熟悉感,可以看出岳帅给这支军队打下的深刻烙印。
程宗扬插口道:“你攻城的时候,老太监就带着你们那位陛下乘舟逃走了。
太后她们大概也在。”
“往哪边去了?”
“隔着殿宇,我没看到。不过你猜呢?”
萧遥逸看着程宗扬。
程宗扬耸了耸肩:“石头城吧。那里有两万精锐水军,在建康能与禁军对阵的只有这支军队了。别忘了,徐敖在鹰愁峪带的就是石头城的州府兵。”
萧遥逸冷冷道:“如果他跑到那里,最好不过。”
看着小狐狸笃定的样子,程宗扬一怔,然后一拍大腿,“萧侯爷!”
执掌禁军的是少陵侯萧道凌,也是萧遥逸最大的本钱,可连禁军攻打宫城他都未曾露面,只有一个理由:他要做的事比攻打宫城更要紧。
“不错,”
萧遥逸毫不隐满地说道:“家父昨晚便去了石头城,随身带着镇东将军的大印。当然,”
他拿起徐敖来不及带走的镇东将军印,“马上就可以换真的了。”
禁军和石头城水师大营都落入萧氏父子手中,难怪萧遥逸这么有信心。程宗扬叹了口气:“死狐狸,你什么事都准备好了,还非把我扯进来干嘛?”
萧遥逸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上次咱们兄弟在湖上把美论英雄,程兄那曲狂歌,小弟记忆犹新。”
他低声吟道:“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咳……咳……”
萧遥逸抚住伤口咳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挺胸昂然道:“岳帅曾说,人生最大的快意莫过于创造历史!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晋室早已德衰数尽,就如同一个裸裎的粉头--不!一颗熟透的果子!随手便可收入囊中,这等天赐良机,程兄难道不想与我星月湖携手,一同创造历史?”
创造历史?自己从未想过。但小狐狸这番话豪情万丈,真让自己心动。
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这样的机会几人曾经有过?而这个机会就在自己眼前,唾手可得,说自己不心动是假的。
但程宗扬仍然觉得不安。古冥隐背后那位王爷究竟是谁?古冥隐挟持晋帝和太后,究竟是黔驴技穷,还是别有目的?小狐狸一脚把云家和临川王踢开是不是太自信了呢?
一名萧府亲随进来,与萧五同样的姿势挺起胸,双脚一磕,举手齐眉向萧遥逸致军礼:“已经找到阉贼的座船!”
阳光下的玄武湖,万顷碧波犹如翡翠,闪耀着粼粼金光。
一艘绘着龙纹的御舟在湖上飞驰,船首的古冥隐袖着双手,身形仿佛笼罩在一层黑雾中。在他身后,四名黑衣汉子镔铁般的手臂奋力操桨,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御舟箭矢般破浪前行。
僵尸般的晋帝卧在船尾被一个小太监看着。旁边一个中年美妇披着一袭衣不蔽体的旧衣,眼中满是惊愕,正是晋帝的亲母,太后周氏。
计好一脸烟灰,慌张地说道:“公公,徐公子被小侯爷扎穿喉咙,尸体已经丢进火里烧掉了。还有,”
他带着哭腔道:“那个东瀛来的上忍太君不见了。幽长老要问起来……”
古冥隐阴森森道:“咱们自身难保,哪里理得着他!”
他恨声道:“王爷棋差一着,已经定好时辰将朝中重臣一网打尽,怎知被那小畜牲抢先一步!”
他余怒未消地说道:“王爷说的可是湖上吗?”
一名黑衣汉子沉着脸,用荆州口音瓮声瓮气道:“是哪。”
计好忽然尖叫一声,“船!船!”
数里之外的青溪口升起一面杏黄旗帜,接着又是一面。来自石头城水师大营的舰队出现在视野中,隐隐传来的鼓声撼动湖面。
晋军步骑逊于秦唐诸国,水师却是六朝强军。昨晚少陵侯萧道凌手持镇东将军大印进入石头城,接掌水师,随即调动舰队由秦淮河进入青溪,直逼宫城。这时上百艘舰船组成的舰队正鱼贯驶入玄武湖。
从空中看去,数以百计的大小战舰络绎驶出青溪,在湖上列成战
阵,仿佛无数墨点,密密麻麻地覆盖大片水面。号角声起,舰队随即改变阵形,两翼加速前出,宛如一弯新月,隐隐对远处的御舟形成合围之势。
“玄武湖只有青溪一条水路。”
萧遥逸说道。他一旦出手就雷霆万钧,短短半个时辰一举攻破宫城。由于计画周详,破城后他没有全城大搜索,而是将力量集中在宫内,同时调遣亲信,不动声色地控制城中要害。
如果不是古冥隐携帝后逃窜,王茂弘又突然给自己放假,邀集朝中重臣出游,此时帝后将相俱在手中,早已大获全胜。
萧遥逸盯着逃逸的御舟,命令道:“传令!禁军骑营全军出动,沿湖追逐。
若有妖人靠岸,格杀勿论。救回陛下和太后者,封侯!赏万金!”
禁军将领都是萧氏一手拔擢,对萧氏父子忠心耿耿,当即领命,带着骑兵飞驰出萧遥逸道:“剩下的就是猫捉老鼠了。哈哈,我突然出手固然是冒险,但也打了这帮阉狗一个措手不及。黑魔海手伸得太长,力气可差了些。”
“别高兴得太早。”
程宗扬眺望远处道:“我看这事没这么顺利……”
“少乌鸦嘴!走!一起去捉那只黑老鼠!如果程兄运气够好,我名正言顺地封你一个镇南侯!”
程宗扬笑骂一声,与萧遥逸下城换乘快舟,与水师舰队会合。
这艘快舟只能容纳六个人,四名桨手操舟,程宗扬与萧遥逸立在船头。轻捷的舟身像在水面飞翔一样,迅速与水师舰队拉近距离。
快舟与一艘满载军士的舰船擦肩而过,那艘舰船船舷高近三尺,沿着船舷设有半人高的女墙;船舷下方开着一排圆孔,数十枝长及丈许的船桨从孔内伸出,舱内看不见面孔的桨手奋力操棹,整齐地击水前行。
女墙后林立着精锐的水师军士,第一排是弓手,后面是高大的戈手。他们手持的长戈为便于水战都加长至丈许,锋利戈首不仅可以杀伤敌人,同时可以钩拉敌方的船只。
船上是半封闭的木制棚顶,同样设置女墙,军士林立。程宗扬估算过,这样一艘舰船就有一百多名弓戈兵卒和近六十名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