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用单筒望远镜盯着李士彬的背影,一边道:“谁让你把城门关上的?
那门开一次起码得半个时辰,等你追出去,铁壁相公回营连汤都喝完了。”
然后又道:“他们怎么还不攻城呢?”
“可能是他们来了才发现这周围没木头吧。”
萧遥逸道:“攻城用的巢车、云梯、冲车、轒轀都要用木头。但这周围几十里的大树都被我砍光了,他们想要大木,还得从烈山运来。至少要七八天工夫,才能准备齐全。”
程宗扬放下望远镜,“看来铁壁相公等不到攻城的时候了。”
萧遥逸靠在城堞上道:“那个独眼龙找到了吗?”
“没有。”
程宗扬道:“老臧和老杜把城里的雇佣兵都过了一遍,找到十来个独眼的,但查下来都不是。一种可能是那个独眼是假扮的。”
“还有呢?”
“他躲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看来是假扮的了。”
萧遥逸对江州了如指掌,根本不信有人能在江州城内瞒过自己的视线,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说道:“在我的城里装神弄鬼,也太不把我这个江州刺史放在眼里了吧?”
“不过秋小子也说,那个人似乎没什么恶意。”
萧遥逸摸了摸面颊,“秦会之是黑魔海殇侯一支,现在又来个太乙真宗,再加上隔山观虎的谢小子。本来以为这一仗是我们和贾师宪打,现在可越来越热闹了,我这个江州刺史面上有光啊。”
……
金明寨宋军大营,捧日军右厢诸将齐聚帐中。
部将郑雄大咧咧道:“老办法,先用巢车压制城上的大弩,再用轒轀车靠近城门,放火烧。这样的小城,我看连云梯都不用使,就能把城门烧开!”
一名将领道:“江州只有南北两个门,要攻城,南门首当其冲。不如我军佯攻南门,等贼寇都赶来守城,让龙卫军用云梯攻东面的城墙。”
“大好的功劳,凭什么让龙卫军白白拿去?”
另一名将领道:“依我看,巢车、轒轀、云梯全用上!等石帅主力赶来,出动七八个军同时攻城,踩也把那些贼寇都踩死了。”
“江州虽然不是大城,但墙高城坚,不是那么好打的。”
说话的是右厢第七军指挥使周美。他是士卒出身,由小兵积功升至军指挥使,在军中声名显赫。
“江州城高四丈,比寻常的云梯高了一丈,”
右厢第一军指挥使马怀德道:“用云梯不如用攻城塔。虽然费工了些,但兄弟们的性命要紧。”
“如果主攻南门,那些堡垒倒是麻烦。”
有人提出顾虑。
郑雄哂道:“几座孤堡有什么用处?”
周美道:“城下没有护城河,多半有地道与堡垒相连。”
“那也无妨,几座巢车架上床子弩,便把它打垮了。”
众人争持不休,旁边两名将领却一言不发,他们两个来自捧日左厢军,是刘平的属下。左厢主力未至,主将就战败身死,让两人都憋了一口气。
李士彬沉默移时,这时才开口道:“诸军用心戒备,今晚敌寇必来袭营。散了吧。”
入夜,金明寨东西两处同时起火,早有戒备的捧日军迅速迎战,凭借寨墙将敌寇抵御在寨外。众将都披甲带刃,随主将观战。己方守御得井然有序,敌寇纷纷败退,眼看又是一场胜仗,几名将领异口同声说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
“铁壁相公,名不虚传!”
李士彬冷哼一声,“这点伎俩也敢来献丑!郎职营出击!”
数十名军士从寨墙后一跃而出,朝敌寇杀去。这些军士都有着武义郎、秉义郎、忠翊郎、承节郎之类的职衔,属于低级武
官,身手不凡,李士彬为了应付敌寇的偷袭,才专设此营,人数虽然不多,战斗力却极强。被这股生力军一冲,敌寇立即溃散,有一小股敌寇被宋军追及。眼看无法脱身,那些敌寇跪地求饶,临阵投降了宋军。
“果然是乌合之众。”
几名将领笑道:“大人一出,敌寇望风而降。”
“这点降兵算什么?当年我随大人在边军,蛮兵投降的数以万计!”
“一旦攻下江州,左厢都指挥使这个位置跑不了是大人的。”
周美皱了皱眉,这位都监大人虽然作战豪勇,为人却刚愎骄纵,数日来连战连胜,只怕已经忘了刘平军在烈山的惨败。
李士彬对投降的敌寇并不在意,只下令审讯,查出与星月湖那些悍匪无关,只是被裹挟的民众,便编入营中作苦力,随即忘在脑后。……
江州城内,石之隼正与程宗扬交谈。
“筠州的商家手里倒有些余粮,不过如今正值腊月,青春不接时节,价钱比前两个月涨了许多。”
他派往筠州的手下已经回来,带回筠州两家粮商的口信。
“多少?”
“每石三百五十铜铢。一千石以上还能再便宜些。”
这个价钱比孟非卿购买时涨了三成,不过还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
紧接着石之隼又说道:“如果数量超过一千石,他们可以运输到公子指定的地方,每百里只用加十个铜铢。”
程宗扬精神一振,这倒是个好消息,本来他最头痛就是运输。买来大批粮食全放在云家的布行,难以储存不说,一旦宋军缺粮,说不定会直接军管,自己的大笔钱铢就白白打了水漂。
“看来我要亲自跑一趟了。”
石之隼慷慨道:“我派人随公子一道去。不过现在路上都是宋军,去筠州就得绕路了。”
程宗扬迅速盘算了一下,以筠州为据点,收购现粮,再转运到其他地方,那么最近的选择,就是沅水的水路。看来自己需要在沅水沿岸找一个不引注目的码头。
“多谢石兄。”
程宗扬由衷道:“石兄这次可帮了我大忙。”
石之隼笑道:“多个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