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挽住梦娘,施施然走进庙内,接着一把扯住正在偷笑的小紫,压低声音道:“死丫头,你太狠了吧。”
小紫笑道:“你不是让救火吗?你瞧,一下子火就没了,好快呢。”
“人都压死了,当然快了。”
“泥做的空心像,压不死啦。要不我把弥勒佛推过去,那个是铜的,”
小紫笑道:“压过去,他就变成一勺一勺的了。”
“真恶心!”
程宗扬扭头对梦娘道:“记住啊,以后见到不认识的人,不许笑。”
梦娘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程宗扬心里暗叹,这梦游美人儿太过香秾艳丽,放在外面实在不安全,烧个香就烧出这场风波来,难怪是红颜祸水呢。
几名知客僧匆忙奔出来,显然是听到外面的动静,过来查看。程宗扬怕小紫再惹祸,连忙拉住她道:“走吧。”
小紫笑道:“庙里这么好玩,我才不要呢。”
“别闹了。香也上了,金刚也砸了,你不会还想把这庙给点了吧?”
“好啊好啊。”
小紫抱着他的手臂道:“先从中间那个大房子开始烧吧。”
“那是大雄宝殿!你要把它烧了,全庙的大和尚都会找你拼命!”
“小气鬼。过新年,一点礼物都不给人家。”
程宗扬心头一软,“想要什么礼物?”
小紫眼珠转了转,“香竹。”
“你想我把这寺买下来给你?有毛病吧?”
“大笨瓜,你不是说这寺里有几株很香的竹子,才叫香竹寺的吗?你去砍一株香竹给我。”
“不好吧?”
“那就烧庙好啰。”
“在那边的院子里是吗?在下慕名而来,就是想看看筠州名闻天下的香竹…
…观音堂后面?好的好的!多谢老丈!”
程宗扬打听了方位,顺利找到位于寺庙东北角僻静处的观音堂。溜门撬锁的事他也不是头一回干了,先贴在门上听了片刻,然后翻身跃入院内。由于外面香客太多,这会儿又烧伤了人,倒了金刚像,庙中的僧人都去前面帮忙照应,院内静悄悄空无一人。
院中的石陛上立着一座佛堂,旁边用碎石铺出一条小径,两边都种的花草,由于是冬季,枝叶大多凋零,没什么看头。绕过观音堂,只见墙角生着一丛翠绿的修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空气中似乎飘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观音堂垂着帷幕,不知里面是不是有人。程宗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丛翠竹有八九株,粗的犹如儿臂,细的还是幼苗。程宗扬找了棵比拇指略粗的,也没有用刀,直接抬手一折。没想到那香竹还挺结实,这一下居然没能折断。
程宗扬不信这邪,把竹子折过来,一脚踏住,用力一踩。这一脚他用上九成力道,连铁棒也踩断了,可香竹只弯了一下,便又弹了起来。程宗扬索性两手抓住竹子,一脚踩住,来回一通狠拧,终于将竹竿拧断,翠绿的茬口散发出一股馥郁的香气。
程宗扬一边直起腰,一边剥着竹叶,嘴里道:“恕罪恕罪,借根竹子用用,改天给观音姊姊送份厚礼……”
忽然程宗扬停下手,扭头朝背后看去。观音堂的台陛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僧衣,头上光光的,却是一个俊美的女尼。她颈中带着一串佛珠,双眉修长,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不过她的佛法似乎不怎么高明,至少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悲悯,反而充满恼怒。
“嗨!”
程宗扬抬手摇了摇,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撒腿就跑。他距离寺庙的后墙不过两步,抬腿就便蹬在墙上,接着身体向上升起,一手攀住墙顶,翻身跃上墙头。
“哪里走!”
娇叱声中,一股风声朝脑后飞来,程宗扬一手拿着香竹,一手向后反抄,入手微微一沉,却是一颗佛珠。
那佛珠虽然不大,力道却极强,刚一入手,掌心便传来火烧般的剧痛,程宗扬惨叫一声,从墙上直栽下去,脱离那女尼的视线之后,立即轻轻一跃,改变方位,掠到旁边一条小巷内。
那女尼紧接着也掠上墙头,四下观望。如果拿的别的东西,自己随便找户人家溜进去,那女尼也未必会挨家挨户的搜索,但自己拿的香竹,那香气别说是练家子,就是普通人也能闻到。什么诱敌、诈敌都
不用想,有多快跑多快才是正经的。程宗扬用外衣裹住香竹,把摘下的竹叶扔进一户人家,趁女尼目光移开的机会,弓着腰一路狂奔。
那女尼从墙头飞身而下,风一样紧追过来。自己实在很走运,寺庙前这会儿人山人海,四邻八坊的人听说金刚显灵砸倒王家大少爷,都赶来看热闹。那女尼眼看着那窃贼钻进人群,恨恨地一跺脚,转身离开。
程宗扬一溜烟跑到车旁,把包好的香竹往车里一塞,“死丫头,真被你害死了!”
说着扯开缰绳,跃上马车,打马便行。
小紫在车内笑道:“好香呢。阿梦,你来闻闻。”
“真的好香。”
程宗扬策马绕了几个弯,没看到有人追来,才放缓速度。他抬起手掌,只见掌心已经肿了起来。那颗佛珠有龙眼大小,通体紫黑,散发着檀木的香气,仔细看时,珠身表面仿佛洒着无数若明若暗的金粉,宛如无数繁星,光芒流动,竟然是名贵的金星紫檀。看到这颗佛珠,程宗扬顿时觉得手掌也没那么痛了,这样上品的金星紫檀,拿出去卖,也很能值几个钱呢。
奇怪的是香竹寺是和尚庙,怎么会有尼姑?而且还是个美貌的女尼,难道香竹寺里还有别的勾当?程宗扬心里嘀咕着收起佛珠,一面驾车在城内大兜圈子,免得庙里的和尚尼姑循着香气直接找到自己的店铺。
“公子。”
刚回店铺,林清浦便迎出来,躬身向程宗扬施了一礼,“六爷有请。”
“云六爷?”
程宗扬一怔,“他来了吗?”
林清浦笑道:“六爷想与公子说几句话。”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差点儿忘了你的水镜术。云六爷还在晴州吧?几千里都能联系上,有够厉害的!”
林清浦笑道:“托公子的福,在下的水镜术略有长进。请。”
房间的门窗都被帘帷遮住,虽是白昼,房内却暗如深夜,只在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和一只铜盆。程宗扬知道影月宗的水镜术对光线和空气流动都很敏感,为了避免意外,都在静室施术。
程宗扬在桌前坐下,一边笑道:“记得你们的水镜术分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