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音慈眉善目地说道:“金刚显圣,镇恶驱邪,公子得见,乃是福缘。不过贫尼亦不为此事而来。”
那就是香竹的事了,死尼姑这么笃定,先杀杀她的威风再说。程宗扬抱起肩膀,“刚才师太说与我是旧识--咱们好像没见过面吧?”
慈音淡淡道:“若不是如此说,如何能让贵属闭嘴呢?”
程宗扬看了慈音尼姑几眼,“我记得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吧?”
“阿弥陀佛,贵属是好辩之人,能省些口舌,想必佛祖不会怪罪的。”
说着她自顾自的朝院中走去,一边道:“出家人所需不多,公子刚才说有素茶,便来杯素茶吧;素点府上既然没有,公子就不必麻烦。”
这尼姑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程宗扬只好亲自跑回去捧了茶来,请慈音在院中坐了,一边向易彪使了个眼色,让他到仓房内回避。
“师太既然不是化缘讨斋,又不是因为在下曾至寺里上香,不知这么晚找在下何事?”
慈音看了看茶水。”没有饼茶吗?”
杯子里泡的是自己惯喝的茶叶,没想到一个尼姑这么挑剔,还要饼茶。有也不给你喝!
“没有。”
“哦……”
慈音浅浅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左右打量。”这院子也不大呢。”
“比起贵寺是小了很多,哈哈……”
程宗扬打着哈哈,慈音倒叹了口气。
“檀越不知,大有大的难处。庙大了,免不了有些宵小之辈趁机出入。我一个出家的尼姑总不好出面去管,有时候贼人进出也是免不了的。”
程宗扬放下杯子。”师太,你这是当面骂我的吧?”
慈音讶然道:“我是说王团练家的少爷,公子想到哪里去了?”
程宗扬心里骂了声“贼尼“,索性道:“不错!是我拿了你们的竹子,不过出家人四大皆空,割肉饲虎也割了,为了一根竹子用得着找上门吗?那根香竹我已经扔了,师太若是不乐意,我出钱给你们修座金刚像怎么样?”
慈音笑逐颜开,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公子一片善心,贫尼多多谢过了。
不过呢,贫尼也不是为香竹而来。”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半晌才道:“你门也进了、茶也喝了,重修金刚像你也笑着纳了,这会儿又说不是为这事,那你为何而来?”
“小徒静善失了颗佛珠,还请公子赐还。”
那颗金星紫檀的佛珠--程宗扬心里干了一声。这尼姑还真是抠门,为了一颗佛珠,巴巴地跑上门来。
“师太早说啊!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圈子吗?”
慈音低眉顺目地说道:“贫尼也无法,若说得早了,只怕公子不认。”
程宗扬噎了一口。她若开门见山就要佛珠,自己可能真的来个抵死不认。说到底还是自己作贼心虚、沉不住气,先漏了底。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程宗扬只好道:“等着。”
程宗扬回房从背包里翻出那颗佛珠,朝小紫翻了翻眼睛,又顺手在卓云君身上捏了一把,再出来递给那尼姑。
慈音眉开眼笑,“承情承情。”
她接过佛珠,纳入袖中,一边站起身,双掌合什。
“贫尼今日就不打扰了。庙里的金刚像还请檀越多多费心。公子若是事忙,贫尼就明日再来,请留步,请留步。”
程宗扬险些吐血,这贼尼是讹上自己了,自己若不给香竹寺修金刚像,她就天天上门来打扰。死丫头,你这一下可砸了好几百石粮食出去。
程宗扬边走边道:“师太,过两天我到你庙里去,你千万不用来了。修座金刚像要多少钱,你出个价来,我一文不少地交到你手里。”
“檀越想必是误会了,贫尼只是在观音堂挂单,寺里修佛像的事与贫尼不相干。再说,贫尼是出家人,怎么好去拿铜钱,染上一身铜臭呢?要知道,贫尼用的钵盂还是紫金的呢。”
“……你是想要金铢吧!”
“金、银都是佛家七宝,贫尼自然是不忌讳的。公子既然发大善心,愿以金铢重修金身,贫尼便代为收下,想来寺里的师兄也不会见怪。”
慈音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客气地施礼道:“公子刚才说还有两串钱?
出家人清苦,要足陌的才好。”
居然怕是小串,还指明要足陌的!程宗扬道:“成串的都是铜铢!师太不怕铜臭味?”
慈音从善
如流地说道:“公子说的是,那便换成两串银铢吧。”
两串铜铢和两串银铢可差了一百倍,贼尼姑真能张开口!
程宗扬黑着脸拿出十几枚银铢。”就这些了!”
似乎是看到程宗扬脸色不好,慈音没有再挑剔,接过来纳入袖中,合什道:“阿弥陀佛,公子留步,改日再结善缘。”
善缘个鬼啊!程宗扬拍上门,转身叫道:“死丫头!那根香竹呢?我要把它做成马桶刷子!”
内院的一间耳房打开门,却是林清浦朝自己招了招手。
店铺的房间不够,祁远、冯源住一间,易彪、敖润和吴三桂挤在一间,林清浦的水镜术需要静室,原本单独住一间,现在人手一多便只能与秦桧同处一室。
这会儿死奸臣出去散步,九成九是去常平仓踩点,只有林清浦一人在屋内。
掩上门,林清浦道:“那师太的法号可是''慈音''?”
“你认识?”
“只是听说过。”
林清浦道:“据说慈音出自玉音庵,也是十方丛林一支,多年来云游天下、四处化缘,没想到会在香竹寺挂单。”
“十方丛林出来的?这贼尼简直是从钱眼里生出来的,太能搂钱了。”
林清浦道:“慈音师太十余年前大发弘愿,要建一座观音行院。”
“难怪呢。建座观音行院要不少钱,老尼姑揭死也未必能建起来。”
林清浦咳了一声。”慈音师太打着玉音庵的名号四处化缘,江湖中的施主看在十方丛林的面子上纷纷解囊,数年间便赚够了建观音院的钱。慈音师太曾说观音院建成之后,要为施主立碑传世,结果她化够缘,一没寺庙,二没碑记,那笔善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叫道:“这个死尼姑是骗子?”
林清浦道:“江湖中风言风语,但此中内情在下就不清楚了。慈音师太带了那笔善款一走了之,有几年不闻音讯,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
程宗扬想起那个小尼姑打出佛珠的指力,单凭这手修为,真要打起来,自己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难道慈音这个贼尼还不如她的徒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