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把我的东西藏在哪儿了,婊子,否则我就踢死你。」余彦的脚掌用力挤压。胸口被闷住,肺叶停止工作。贾茹顿时喘不过气,连叫都叫不出声。她的眼睛后翻,在余彦第一脚踢到她身上时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贾茹有那么一会儿迷失了方向。朦胧的意识中,首先是沉重的呼吸和物品撞击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
扔到地上。焦急的咆哮引发她的肾上腺素激增,贾茹猛得睁大眼睛,张开手指摸索了一会儿,感觉到她躺在厨房的瓷砖地板上。贾茹的胳膊肘使劲儿,小心翼翼撑起自己,再缓缓站起来。骨头像是快要碎了,腹部的疼痛也依旧明显,但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刚刚余彦估计就揍了一拳加一脚,没有用狠劲儿,威慑的作用大于要她的小命。
贾茹的回忆不由自主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余彦朝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拳打脚踢,只为迫使孩子的父亲提供藏匿毒品的地点。就在她的面前,余彦把那个无辜的孩子打得鼻青脸肿。当贾茹试图干预时,余彦狠狠踢了她一脚……而那仅仅是开始。
余彦应该为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被枪毙,最起码也该一辈子关进监狱。相反,他供出一些黑帮头目和贪官污吏的名字,再找些他混迹警界积累的人脉关系,最后不过被判了短短五年,服刑的地方也是管教最松散的监狱。听说那里全是腐败的警察和肮脏的政客,他可能比他在进去前获得的联系还要多,现在的余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危险。
余彦是个败类,对所有人都是威胁。只要他活着,贾茹就永远摆脱不了她的过去。贾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客厅里传来砰砰咚咚的声响,接着是玻璃、瓷器破碎的声音。余彦像个没头苍蝇在屋子里到处翻找,没一会儿房间里的书籍、小摆设、挂画、镜框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妈的,东西在哪儿?」余彦杀气升腾,满脸憎狞。
贾茹紧紧抓住门柱,指关节发白,肠胃又打了个结。她拿走钻石前,余彦估计还没来得及做鉴定。他肯定认为那些石头很值钱,如果她现在把钻石交给他,就会坐实贾茹对他的背叛,不仅不能保证余彦会即刻离开,而且很可能刺激他更加愤怒。更不用说当他意识到那些钻石实际上一文不值时,余彦又会陷入哪一种疯狂状态。
不管怎样,贾茹都不能承认自己拥有钻石,余彦的行为太难预测。贾茹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任由余彦继续搜查房子,以他现在癫狂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发现车库里的保险柜,那意味着贾茹可以给自己争取时间报警。
也许。
「我发誓,贾茹。当我找到你他妈的愚蠢玩具时,我要拧断你的脖子!」余彦骂骂咧咧咕哝着,把沙发旁边的咖啡桌翻到一边。
玩具?
这是什么意思?余彦越狱之后,很可能第一时间锁定她的位置,然后马不停蹄跑来找她。从他的样貌行动上看,余彦更关心的是快速找到东西,而不是吃饭、洗澡或者换衣服。他情绪急躁,动作摇摇晃晃,语言更是杂乱无章。知道的是他在找丢失的钻石,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位喝醉了耍酒疯。贾茹的内心越来越恐怖,现在的余彦和一年前那个余彦一模一样,而他正准备完成一直没做完的事。贾茹的动作必须快,不然她的结果和那对父子俩将一模一样。
「余彦,我给你弄点吃的怎么样?」贾茹提高声音,讨好问道。
「你?做饭?我宁愿吃监狱里的食物。」他吼了声,不屑地骂道。
「好吧,那喝一杯怎么样?屋里应该还有些酒。」
「很好,动作要快!」余彦心烦意乱地回答,眼睛疯狂地扫视屋子的角角落落,「然后你要告诉我,你把我的东西藏在哪里了。」
贾茹走回厨房,转来转去寻找武器。料理台的刀架上有一套刀具,这是一个明显的选择,但没用,她不可能在靠近余彦时,身上藏一把刀而不被发现。余彦虽然被毒品毁了健康和心智,但他毕竟当过警察,再虚弱的余彦也比贾茹力量强大。工作室的书橱暗格里有一把枪,那把枪没子弹,所以一点儿用也没有。车库里有一把真枪,但现在离开屋子一定会引起余彦警觉。想想吧,仔细想一想,一定有她能用的东西。贾茹强迫自己将恐惧下压,镇定思想,将注意力集中在活命上。
有一个办法……也许行得通,也许行不通,但这是贾茹目前唯一的选择。
贾茹对着余彦喊道:「卧室衣柜的架子上有几个箱子我从来没打开过。」
余彦冲进厨房,抬手抽了她一巴掌,「你该有点儿用处了,蠢货!我的酒呢?」
「我现在就弄。」这次贾茹对余彦的暴力早有准备,一巴掌虽然打得声音脆响,但因为快速躲闪,并没有太大伤害。上一次,贾茹的脸肿了半个月才恢复正常。
余彦哼了声,大步走向屋子另一边的卧室。
贾茹一直等到他消失在视线外,这才冲进洗手间。她小心翼翼打开镜子后面的小柜子,拿出一个药瓶,急忙跑回厨房,不想让余彦听到丁点儿声音。
贾茹在经历那个虐杀之夜后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在惊恐的噩梦中再次醒来。一个医生朋友给她开了些西可巴比妥,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小心使用。这个药的危险程度和毒品有一拼,成瘾是一大隐患,而且稍微过量就会出现各种严重的副作用。轻微的会使心跳和呼吸速度减慢,严重的可能导致死亡。
也许是换了个新环境,贾茹在搬到这里后,睡眠倒是改进不少,一瓶药她没吃几颗。贾茹打开药瓶,一股脑全部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十三颗,一颗一百毫克,过量服用到底需要多过量呢?十三颗够吗?也许她这次足够走运,要知道余彦来之前嗑过
药,血管里已经有致命的毒品在循环流动,再加一些酒是不是可以弥补不足?她毫无概念,现在也只能祈祷了。
贾茹用一个大汤匙把药片压碎,然后把粉末一股脑儿倒进杯子里。她又打开厨具柜子,放油盐酱醋的格子里找到一瓶黄酒。贾茹租下这个屋子时没告诉业主她从来不做饭,不过当业主知道她会住很长时间后,自作主张为她将这些厨房调料准备齐全。给她钥匙的那天带她在屋里转了一圈,贾茹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黄酒既可以当做菜的料酒,也可以当普通的饮用酒。
贾茹往杯子里倒了大半杯,用勺子把儿使劲儿搅拌,直到那些粉末全部溶化。这酒尝起来一定很苦,看起来也有点混浊。幸运的是,她知道余彦没有酒瘾,也不是品酒专家,属于有酒就会往嘴里灌的那种。
她把药瓶、勺子一股脑儿藏进抽屉,又往裤子兜儿里塞进一把小刀以防万一,当她犹豫着穿过厨房进入主卧时,正看着余彦在衣橱里翻个底儿朝天。他看起来很可笑,头发全竖起来,袖子上粘着一条连裤袜,手里拿着一只棉拖鞋。不过,贾茹知道这会儿不该笑也不该评论。
将杯子递给余彦时,贾茹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这很正常,余彦没什么好怀疑的。他几分钟前刚把她摁在地板上一顿狠揍,她当然会吓得发抖。余彦把手里的棉拖鞋一扔拿过酒杯,连看都没看就仰头喝个干净。他用手背擦擦嘴,把杯子扔给贾茹。
「妈的,这酒的味道像尿,什么酒?再给我倒一杯!」
贾茹唯唯诺诺答应着,回到厨房静静等待。余彦翻动衣柜的声音还在继续,她紧张得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身体也像掉进冰窟窿里似的寒冷麻木,体内的肾上腺素汩汩冒到嗓子眼儿。贾茹一阵恶心头晕,身子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她不得不挪到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继续等待。
当余彦出现在门口时,贾茹在惊叫中从椅子上弹起来,赶紧往杯子里又倒了些酒。余彦的手指着她,脚步不稳朝她移动,眼珠闪烁一丝诡异的光芒,「你!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贾茹放下杯子,惊惧地朝后退,趁机将牛仔裤屁股口袋里的小刀拿出来。
「你……判……不了我……你个……出货……你以为你……弄……在我……慢前……玩花样么?」余彦气急败坏,含糊不清咒骂着。
药物起作用了。
贾茹只是全神贯注凝视余彦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保持沉默。余彦猜到她在他的饮料里掺东西了吗?他现在会杀了她吗?
「拉里……还有个……小翻间,拉里有很多玩具,你骗不了我!」余彦换了个方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她的工作室。
贾茹长长松了口气,重重坐回到椅子上,浑身连抬抬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刚才有那么几秒钟,她差点儿把自己弄得窒息而死。贾茹晕晕乎乎瘫在厨房里,眼睛盯着墙上的钟表,却没办法确定时间流逝了多久。一个小时吗?五分钟?三十分钟?终于,她听到余彦在另一个房间惊慌失措地大叫,接着一声闷响,他的身体撞击到地板上,再是死亡般的寂静。
贾茹机械地举起装黄酒的杯子,仰头喝了个底儿朝天,液体的灼伤终于使她从震惊中惊醒,她的麻烦还没有结束。
现在有一具尸体要埋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