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窑瓷器,除了第一件有窑变以外,其他竟全都没有这的反应,甚至还有几件一样开裂的。
最下面一层,就是那个先前众人寄予厚望的茶壶了……
老师傅额上冷汗涔涔,他搬了这么多年,唯有这一次,搬得最是心痛。
明明以前很多人尝试过,都没有成功,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一次,尝试的人可是陆大师啊!
这可是陆大师!
众人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睛,不敢看陆子安。
陆子安却恍若未觉一般,声音依然沉静如清泉:“继续,还有一件。”
“陆,陆大师,我……”老师傅手有些颤抖。
“搬累了?那我来吧。”陆子安随手拿过一边的手套,径直上前。
其实,没成功也是正常的……
众人下意识想安慰他:以前那么多人都失败过,想一次就成功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窑变,纯粹是看天意的。
柴窑烧成率极低,能成型者顶多十之一二,像这样第一窑就出了一件窑变的,已经是很难得了……
可是,看着陆子安平静的侧脸,坚毅的目光,他们又觉得,这样的话语是如此单薄无力。
他们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子安伸向最后一件茶壶。
呼吸都变得缓慢,目之所及,第一眼,白。
没有窑变?
看着陆大师云淡风轻的侧脸,想起他这些天日以继夜的忙碌,众人感觉喉咙都有些微哽。
陆子安小心翼翼地捧着茶壶,将它慢慢地放到桌面。
壶盖是纯净的白,但与茶壶相接处,有一抹淡淡的蓝。
仿佛是天边最柔软的云彩,染了一丝雨过天晴的清澈透亮,却又有着温润如玉的质感。
众人呼吸一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它。
随着陆子安的手轻轻放开,浅浅的蓝色映入众人眼帘。
氤氲的光泽,仿佛是釉面蒙了一层浅浅的云雾。
半遮半掩,看不真切,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再上前,恨不能捧在掌心,看个痛快才好。
壶身通体泛着浅蓝,釉质乳浊莹润,釉面有着明快的流动感。
像是天边的流云,又仿佛夜晚的月色。
钧瓷窑变,红为最,紫为贵,天清月白赛翡翠。
虽然是月白色,但也已经非常难得了!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呼这是鬼斧工,啧啧称,甚至已经在想着向陆子安祝贺的时候,壶身轻轻一震,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声。
裂?
裂!
不,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别这样啊!
求你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动作,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那一瞬间,有人眼里甚至都泛出了泪光。
哪怕内心在咆哮,在祈祷,在哀求,却依然无力阻止这裂纹的蔓延。
壶身表面,原本光滑如玉的釉面,被一道道细碎的裂纹占据。
明明是如珠玉般清脆的声响,听来甚是悦耳,此时众人却没有欣赏它的心情。
这一道道清脆的声音,如雷声,如乱鼓,敲得他们心都碎了。
陆子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原本精美的钧瓷就在他的眼前逐渐崩裂。
就在前一刻,他还捧着这样美丽的瓷壶,满心欢喜,以为好歹留了一个念想。
却不成想,那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这种将美好的事物,如此残忍地毁坏在眼前的情景,实在是……
摧心剖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