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是他的,欢好如水流 在身体上流过去,只觉得身和心都是疲累的。仿佛还是他方才刚进入身体的感觉,赤裸相对下,我身体的反应生疏而干涩。他的唇是干热的,急促地吻着,身体也急迫,这样贸然进入,让我有无言而粗糙的疼痛。
面上还是微笑着,心却开始游离了。
不知道女子的身体和心是否是一起的。心疏远了,身体也成了一个空洞的容器,茫然而寂寞地承受着他的激|情,却无法给出真心的悦纳,像是置身事外一般。只是这样含笑承受着,没有交融,也没有欢悦。
眼前的樱桃色绸罗帐幔安静垂下如巨大的翼,忽然想起,这样初一的夜晚,是连月色也几乎不能见的。风脉脉,雪簌簌,天罗地网,一切尽在笼罩漫天冰雪之中。
我的人生,只能是这样了吧!
初二的家宴,我已经盈然坐在玄凌右侧,把酒言欢。人人都晓得玄凌夜宿我宫中,直至午时方与我一同来家宴。这一夜之后,我再不是当日那个意气消沉的莞贵嫔了。左侧的尊位依旧是眉目端庄的皇后,敬妃与慕容妃分坐下首两席,再然后九嫔之首6昭仪和居于她之下的李修容。因这一日是家宴,又为合宫之庆,只要宫中有位分的,无论得宠或是失宠,都是济济一堂的到了。宫闱大殿中嫔妃满满,娇声软语,应接不暇。我含了一缕淡薄的笑坐于玄凌身侧,看着座下的娇娥美娘,忽觉世事的难以预料,不过是去年的春天,我曾经荣华得意,耀目宫廷,而夏雨的崩落带走了我的孩子,也带来了我的失意,长秋冷寂,整个宫廷的人都以为我失宠到底,甚至连地位比我卑微的宫嫔也敢对我大加羞辱,而冬雪还未消去,我复又坐在玄凌身侧,欢笑如前了。
久不见慕容妃,她的容色沉寂了不少,听闻她多次向玄凌上表请疏,自辩其罪,言辞十分恳切动容,玄凌看后叹息不已,却不下诏恕罪。她难免也多了些抑郁气,只是她衣饰华贵姿势挺拔地坐在位上,那股傲然气势和艳丽美态依然未曾散去,这也难怪,她的父兄仍然掌握朝中权势,而她父兄家族背后,是更加声势赫赫的汝南王。玄凌虽未宽宥她,但也不曾加以重罚,可见她若起势,终究还是有机会的。
我仰头喝尽杯中的葡萄美酒,冰凉的酒液滑过温热的喉咙时有冷洌而清醒的触感。失子一事,我已经更清楚地明白,只要汝南王不倒,慕容氏族不倒,那么无论慕容世兰在宫中犯下多大的过失,玄凌都是不会、不能也不敢杀她泄愤的。
我微微看一眼玄凌,王权盛于皇权,身为一国之君,想必他也是隐忍而悲愤的。
我很快转头,目光自皇后之下一个个扫过去。敬妃一向与我同气连枝,我的复起她自然是高兴的,彼此也可以加以援手,眉庄更是真心为我高兴。陵容一味是温和谦卑的,脸上亦淡淡的羞涩的笑容,拉着我的手,双眼无辜而明亮:“姐姐总算苦尽甘来了,可叫妹妹担心呢。”
我应对的笑是从容的,“安妹妹言重了。”言重的是我的苦还是她的担心,心内自然分明。她的笑便有些讪讪的,仪态依旧恭谨谦卑。
那一日在仪元殿后听见的话如骨鲠在喉一般,话中的欲退还进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哪怕她是为了自保,为了固宠,我与她,在内心到底是生疏了。世态炎凉,人心历久方能见。只是见到何种地步,就不是我和她所能够预料的了。
目光与6昭仪触碰时,她极度的不自然,很快躲避开我的目光。我泰然地微微一笑,秦芳仪更是坐立不安,如坐针毡。我微笑着将她的不自然尽收眼底,并不打算将她羞辱我一事告诉玄凌。她亦不晓得我重新得势后会如何对付她,越发不安。我也不理,只是对着她的惶恐,露出一个极明媚而友好的笑容。而她只顾低头,怕得不敢再看我一眼。 /er/b1o59oc2168o97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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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2节:荣华(三)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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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我自皇后宫中请安回来,自上林苑回棠梨宫。雪天路滑,我并没有乘坐轿辇,只是抱了手炉,慢慢携了槿汐的手走回去。冬日冰雪琉璃世界的上林苑并不荒芜凋谢,除了树树红梅、腊梅、白梅点缀其间,手巧的宫人们用鲜艳的绸绢制作成花朵树叶的样子,粘在干枯的枝干上,一如未曾离开。
我行走几步,转入路旁的岁寒阁悠闲观赏太液池雪景。那是自皇后宫中出来,秦芳仪和曹婕妤各自回宫的必经之地。
果然她们俩先后乘着轿辇经过,见我在侧,不得不停下脚步向我问安。
阁中三面有窗,一面是门,亦有顶可以遮蔽风雪。只是阁子狭小,我和槿汐站立其中,又进来了秦、曹二人,便有些拥挤不堪了。
她们的宫人都守在阁外,槿汐拿了鹅羽软垫请我坐下,我又命她们二人坐。我低头用长长的护甲盖拨着画珐琅开光花鸟手炉的小盖子,手炉里焚了一块松果,窄小的空间里,便有了清逸的香。
曹婕妤色从容,若无其事和我叙话家常,秦芳仪却是色不宁的样子。我故意不去理会她,对曹婕妤道:“前阵子本宫抱恙,好久没和两位姐姐见了,今日不如一起赏雪说话可好?”
曹婕妤笑吟吟道:“本要回去陪帝姬的,可是许久不见娘娘,理应问安奉陪的。”
秦芳仪无奈,只好道:“娘娘有命,嫔妾不敢不从。”
我唇角微扬,笑道:“这话说得像是本宫勉强你了。”她一惊,忙要分辩,我又道:“其实咱们姐妹多见见、说说闲话儿多好,情谊深了,误会嫌隙自然也就没有了。”
曹婕妤略有不解,却也不问,秦芳仪只得唯唯诺诺答应了。
从阁子中望出去,整座后宫都已是银妆素裹,白雪苍茫之间,却是青松愈青,红梅愈红,色泽愈滴。
我遥遥注视一苑的银白,缓缓道:“这季节里,倒叫本宫想起一个冬天的故事了呢。”
曹婕妤道:“娘娘博学广知,嫔妾愿闻其详。”
我道:“仿佛是人彘的故事吧。人彘,也是发生在这样的冬天呢。”
曹婕妤的笑容一凝,略有些不自在,她显然是知道这个故事的。秦芳仪却是一脸茫然,她出身地方粮官之家,教养不多,且是只好戏文不爱史书的,自然是不知道。
我笑笑道:“哪里还博学广知呢,其实本宫也不太记得清了,不如取了书来叫槿汐为我们姐妹念一念吧。”
念的是《史记》的《吕太后本纪》,择了一段让槿汐来念,她口齿清晰,一字一字念来娓娓动听:“吕太后者,高祖微时妃也,生孝惠帝﹑女鲁元太后。及高祖为汉王,得定陶戚姬,爱幸,生赵隐王如意。孝惠为人仁弱,高祖以为不类我,常欲废太子,立戚姬子如意,如意类我。戚姬幸,常从上之关东,日夜啼泣,欲立其子代太子。吕后年长,常留守,希见上,益疏。如意立为赵王后,几代太子者数矣,赖大臣争之,及留侯策,太子得毋废……吕后最怨戚夫人及其子赵王,乃令永巷囚戚夫人,而召赵王。……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辉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
秦芳仪听着起先还能色自如,渐渐面色发白,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我注视她的情,恍若无事一般慢慢解释道:“汉高祖时,刘邦宠幸定陶戚夫人,冷落皇后吕氏。戚夫人多番夺宠、不顾尊卑藐视皇后,又想以自己的儿子如意取代吕后所生的刘盈的太子之位。如此夺夫夺位的深仇,吕后自然是怀恨在心。高祖死后,吕后恨透了戚姬与赵王如意,首先幽禁了戚姬,罚她穿着囚服日日在永巷舂米,戚夫人为高祖宠幸,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于是日日歌唱‘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幕,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我说到此处,笑言道:“戚夫人真是愚顽,事已至此,寡母弱子犹如飘萍无所依靠,她还这样歌唱想依赖幼子庇护,岂不知却是害了自己的儿子。”于是又道:“吕后再遣使者把赵王如意从邯郸召进京内,纵然刘盈极力袒护这个异母弟弟,结果仍是被吕后毒杀。对于眼中钉,肉中刺的戚姬,吕后砍掉她的手足,挖眼烧耳,灌上哑药,丢进厕所里让她辗转哀号,称为‘人彘’,惨不忍睹,戚夫人一代美人沦落至此,真是太可惜了!”
我妩媚微笑,对着秦芳仪道:“虽然吕后手段残酷,不过戚夫人也是活该,妄想凭一时之势夺嫡夺宠,羞辱尊上,便是咎由自取了。亦可见身为女子,吕后记仇也是很深啊。芳仪,你说是 不是呢?”
她听得 痴呆,猛然听见我问,双手一抖,整个人已经不由自主委顿在地上。我示意槿汐搀一搀她坐好,曹婕妤在旁道:“好端端的说故事听呢,秦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亦道:“正是呢,芳仪又不是这样犯上无知的人,好端端地多什么心呢。”我的笑越发柔和:“刚才本宫胡乱解释了一通,怕是反而扰的芳仪听不明白,不如让槿汐再念吧。司马迁千古笔墨,可是字字珠玑,别辜负了才好呀。”用的商量的口气,底下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的。
秦芳仪被硬扶着颤巍巍坐起,身子栗栗作颤。阁中静得只听见她急促不匀的呼吸,脸色苍白如一张上好的宣纸。 /er/b1o59oc2168o98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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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3节:荣华(四)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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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汐念得抑扬顿挫,高低有致,讲至可怖处嗓音亦有些阴翳沙哑,仿佛“人彘”惨祸历历就在眼前,凄惨惊悚不已。秦芳仪听了几句,凄惶看着我哀求道:“娘娘恕罪吧!嫔妾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淡淡道:“这事儿就了。芳仪向来理直气壮,何尝有什么罪了。况且,本宫不过是想听槿汐给咱们念个故事而已。”我随手摘下鬓上斜簪的一朵紫瑛色复瓣绢花,目光盈盈看着她,手中随意撕着那朵绢花。绢帛破裂的声音是一种嘶哑的拉扯,这样骤然的静默中听来格外刺耳。
她满面惊恐地望着我,道:“嫔妾……嫔妾只是听从6昭仪的差遣而已啊!娘娘……”
我似笑非笑,头也不抬,只道:“是么?无论什么事以后再说,本宫现在只想听听这‘人彘’的故事。只是司马迁虽然下笔如,却不知真正的‘人彘’是什么样子呢。本宫倒是很好。”
我刻意咬重“人彘”之音,眼风在秦芳仪脸上厉厉剜过,吓得她整个人倚在阁子的柱子上,绵软抖缩。我也不理会,只是目示槿汐继续再读,方读至第二遍,忽然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秦芳仪整个人昏了过去歪在了地上。
我漠然瞧她一眼,道:“原来胆子这样小,本宫以为她多大的胆子呢,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我用绢子拭一拭鼻翼两侧的粉,随手把手中破碎的绢花掷在她身上,淡然道:“秦芳仪身子不适晕了,把她抬回去罢。”
宫人们都远远守在阁外,听得呼唤,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把秦芳仪带走了。槿汐也趁势告辞出去。
曹婕妤见众人走了,只余我和她两个,方笑意深深道:“杀鸡儆猴——鸡已经杀完了,娘娘要对嫔妾这个旁观的人说些什么呢?”
唇角轻柔扬起:“和曹姐姐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好,一点都不费力。”
她容色如常,和言道:“娘娘不是一个毒辣刁钻的人,即使秦氏得罪了娘娘,娘娘大可以把她送去‘暴室’发落,何必费这番周折呢?不过是想震慑嫔妾罢了。娘娘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我整一整鹤氅上的如意垂结,静静笑道:“曹姐姐九曲心肠一向爱拐弯抹角,忽然要和你直接爽利地说话,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我停一停:“前些日子本宫感染风寒,每每荐了皇上去曹姐姐宫里,曹姐姐可还觉得好么?”
她道:“娘娘盛情,嫔妾心领了。只是皇上人在嫔妾那里,心思却一直在娘娘宫里,时常魂不守舍。”
我道:“曹姐姐冰雪聪明,自然知道皇上是否来去你宫中,都是本宫言语之力。其实曹姐姐也不必十分在意皇上的心在谁那里,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只要皇上时时肯去你那里坐坐,以姐姐的聪慧皇上自然会更中意姐姐的。”我略想想又道:“为了慕容妃贬谪的事也很连累 了曹姐姐,更是冷落了温仪帝姬。皇上似乎中间有半年没去姐姐你宫里了。其实姐姐受些委屈不要紧,重要的是帝姬,若从小失了父皇的宠爱,将来可要怎么打算呢。”
曹婕妤色一变,道:“是嫔妾当日目光短浅,没有学良禽择木而栖,以至今日寥落,无所怨言可说。”
我微笑道:“姐姐可不要自怨自艾,帝姬的前程可都还要姐姐去为她争取。从前呢,世事如此,姐姐选择跟着慕容娘娘也不算是目光短浅,当日要追随她,可也是不容易的吧。只是现在,姐姐还被宫中人视为慕容一党,可要怎么好呢?不过也还好,皇上是念旧情的人,不是也没把慕容娘娘怎么样么?”
曹婕妤目光清越,望着我良久道:“娘娘心里比谁都清楚,慕容娘娘迟早要败落,不过是时机而已。嫔妾也很愁苦自己的将来,只求不要被牵累便好。”
我了然道:“慕容娘娘性子急躁决绝,曹姐姐一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当日的木薯粉一事姐姐明知道本宫是冤枉的,自然也知道是谁利用帝姬生事——可怜帝姬小小年纪就要受这般苦楚,当真是叫人心疼……”我心肠微软,“身为母亲 要眼看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苦楚,想必心里更难过吧?”
曹婕妤眉心微动,矍然变色,再抬头眼中已有一丝泪光,感叹道:“可是若不是她襄助,当年嫔妾还怎么有生下帝姬的命。”
我点点头,继续道:“慕容妃自然对你有恩,可是后来种种,她可是利用曹姐姐亲生的帝姬为自己夺皇上的宠,甚至把帝姬带在自己身边不让你这个生母亲自抚养——其实姐姐多有智谋,不在慕容妃之下,跟随于她也不过想自保而已。”
她无限喟叹:“只可惜……”
我接口道:“曹姐姐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洞察世事,所以很早就晓得慕容妃不可依靠,私下也肯帮一帮本宫,当日慕容妃查抄存菊堂,姐姐若肯出言阻拦,本宫也就不能设计令她失宠了;而淳妹妹失足落水之事,也是姐姐对本宫有所提醒——本宫不是个不知恩的人。”
她道:“嫔妾也是惟命是从,怎有心力违抗当时的慕容娘娘呢。只是淳嫔是无法救回了。”
我正想寻求这长久的疑问,便道:“当日淳嫔究竟是为何失足?”她欲言又止,我心中焦急,脸上却可有可无的样子,道:“姐姐若无心,不说也是无妨的。”
她微微踌躇思索,道:“慕容妃不过是妒忌淳嫔年少得宠,又是和娘娘你一路,所以要剪去娘娘你的羽翼。”
“所以她就这样急不可耐了吗?也不怕皇上追究?”
“慕容妃一向目中无人,杀几个嫔妃又算什么,何况这样的死法根本不落痕迹。”她顿一顿,觑着我的色,小心道:“其实那日淳嫔去捡风筝,无意看见了慕容妃与汝南王的人私下来往,慕容妃才急于灭口。”
我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下耳上的金珠微微颤动。慕容妃有汝南王撑腰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他们竟然在宫中互通消息,结交外臣可是不小的罪名。
曹婕妤见我出,试探着道:“娘娘?”
我回,如常微笑道:“曹姐姐从前迫于立场,不得已才与本宫为敌,这是情有可原的。曹姐姐诞育帝姬,功劳不小,怎么说都应该和欣贵嫔和平起平坐。可是在慕容妃身边多年,却连一个无知轻狂、没有子女的丽贵嫔都不如,真叫人惋惜。”我又道:“如今就算慕容妃肯帮你也是有心无力,曹姐姐真要这样落寞宫中么?何况生母的位份高低,对子女的前程也是大有影响的。”说完,我只别过头观看雪景,留了她慢慢思索。
须臾,曹婕妤郑重拜下,朗声道:“嫔妾愿为牛马,为娘娘效劳,但求娘娘可以庇佑嫔妾母女,嫔妾感激不尽。”
我自心底微笑出来,有这样一个尽晓慕容世兰底细的智囊在身边,我便更有十足把握。于是亲自伏下将她扶起,“其实本宫早就对曹姐姐有欣赏倾慕之意,今日得以亲近自然是十分高兴,不如回本宫宫中,一同畅叙一番可好?”
曹婕妤长长松一口气,笑容满面:“娘娘盛情,嫔妾求之不得。”
我澹然回头,岁寒阁外冬寒尚浓,但焉知不是春意将至之时呢? /er/b1o59oc2168o99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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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4节:朝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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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芳仪在醒来之后疯了,终日胡言乱语,吓得躲在床中不敢出门。玄凌早已不喜欢她,这样闹得宫中不安,便把她封在宫中不许出门,只请了太医为她诊治。只是她是失宠的嫔妃,又疯成这样,太医也不肯好好为她医治,不过是每日点个卯就走了。
我常常在宫中遥望秦芳仪的殿阁,回想起那一日的唾面之辱,寒风中唾液留在面颊上一点一点风干的感觉依旧未曾有所消退,和那日在冷宫中所见的种种惨状一样牢牢刻在我脑海里,混着失子之痛和复仇之心,凝结成记忆里一个铭心刻骨的伤口。
若不是秦芳仪的狠心践踏,若不是冷宫中芳嫔的凄惨境遇,我何以能那么快就决绝振作,某种程度上,亦是她们造就了今日的我。
于是吩咐了槿汐去冷宫传话,命那里的老宫人特别照顾芳嫔,把她迁去干净一点的处所,一应的穿衣饮食出纳皆由我宫中支给。对芳嫔,不仅是一点同病相怜的照应,更是前车之鉴般的警醒。若我当日一味沉沦,那末我将是这宫里第二个芳嫔,身处冷宫,等死而已,亦不会有人来同情我半分。又让人善待秦芳仪的饮食起居,只不许治好她的疯病。
槿汐很怪我对冷宫中芳嫔的额外照拂。我拈了一枚金橘吃了,面色沉静如水,道:“我想起她常常会心惊,若我当日一着不慎,任由自己任性失落,恐怕以后和她一起居住在冷宫的人就是我了。”
槿汐默然,只是道:“不知秦芳仪如何得罪了娘娘,竟然吓成这样。”
我微微冷笑,“她是怕我效仿吕后把她制成‘人彘’呢,竟然吓成这样。早知今日,她想必很后悔当日那么对我。”
槿汐微笑,道:“秦芳仪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想后悔也不能了。”
正和槿汐说话,佩儿打了帘子进来道:“外头6昭仪来了,急着求见娘娘呢。”说着道:“这位6昭仪从来和咱们没来往的,今日好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