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小时见到她要找的人,已经是周六这天的傍晚了。
那个人是孙衡的同乡、从小镇到熊猫市打工的孙芳。
跟一直默默努力学习说普通话的孙衡不同,即使来熊猫市的时间不短,孙芳的口音也还是很重,说得快了,熊小时必需要很仔细地听才能听懂。如果视频里不是只有那一句简短到连口音都听不出来的“不要”,她也不用直到现在才找到。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把人找到了…………
熊小时弯着腰喘着粗气,站在黑玛瑙小区一的栋住房楼入口。
她左手拿着电量不足快要转不动的手持电风扇,右手揪起她后背被汗黏得潮乎乎的衣服抖了抖,然后,就这么原地休息了两分钟,她收回手,挺直腰,把被汗打湿贴在额头上的刘海撩起来,调整好呼吸,昂首挺胸地走向地下室。
工厂的女工孙芳就租住在这个闷热的地下群租房里。
为了来到这里,熊小时刚才穿过了整整一条街的菜市场,不仅被来往的人群和自行车挤得头晕脑胀,还差点被冲出笼子里的鸡飞腾着咬到屁股。
等这个案子结束,一定要去再办个保险。
……
因为熊小时到的时间比约定中的要早了些,所以她走到孙芳屋子前的时候,孙芳才刚下班,正敞着门坐在床上、边泡脚边拎着热水壶往盆里加热水。
她嘴角下垂,长着一张天生的苦瓜脸,看人的时候,两只眼睛稍微地有一点斗鸡眼,皮肤粗糙,眼下眼角有好几道很明显的细细的皱纹,年龄跟熊小时差不多,但看起来却比熊小时大了好几岁。
见熊小时进来,她愣了一下,才匆忙地放下水壶,撸着裤腿踩着盆子站起来:“俺忘了给你说了,检察官已经从俺这儿把日记本儿拿走了!”
“日记本?”
熊小时从来就没听说过日记本的事,驴脸给她的卷宗里也没有那一部分的内容,所以她一时间根本接不上孙芳的话。
而且……
检察官?
难道驴脸还在继续查这个案子?
他是这么敬业的人吗?!
熊小时的脑子里哗啦啦滚过去一堆问号,但她还是用力把堆成山的问号全都推开,用她自己的节奏继续调查。
“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在上班,所以我也不好耽误你时间详细问,我主要就是想问一问,你提前就知道孙衡会坠楼吗?”
“这个事儿,一句两句的俺说不清楚。”看熊小时拖了椅子坐下了,孙芳也坐回了床上,两只脚不自觉地在盆里互相搓。“俺能不能就跟回答检察官的时候一样,从头说啊?”
“嗯,好。”
“俺那天发了工资,炖了排骨,没吃完,下午就想着去学校拿给孙衡当晚饭吃……”
熊小时静静听着。
因为暑假宿舍楼没人管,所以送饭的事,孙芳已经做过好几次了,对孙衡的宿舍也很熟悉。
13号下午,她刚到627,就在门口被往外走的6昂撞了一下,还是6昂一起往外走的熊泽扶了她一把,她手里的饭盒才没有掉。
“那个6昂不是个好人!”
孙芳认真跟熊小时说,“俺听见熊泽说他受伤了、让他别出去,他却狠狠推了熊泽一把,还吼他,说一个小时就回来了、让他别管他。那个凶得、霸道得哟。也就熊泽心眼好、还愿意理他,跟着追出去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孙芳进了宿舍。
可她刚进去关上门,孙衡突然一脸狰狞地从阳台进屋,一屁股坐到地上,从垃圾桶里拿出一条沾了好多血、血都还没干透的毛巾,使劲握住那条毛巾,然后把手上粘到的血用力按到了他的裤腿上。
做完这件事以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轻松了,还笑了。
“他那些表情,很不对劲,看得俺可渗得慌了。俺以前见过那种表情,就是从他妈脸上见过。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