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该说的话,毕竟有圣旨催促,若是推诿不前,恐怕朝堂之上很难避免攻讦。可一旦出兵,何时决战则不是外人能够置喙的。”
吕惠中的意思很明显,洪承畴是有推诿出兵的前科的,也正是以为此才被皇帝冷落,此番能够再次出任宣大总督与其说是其人能力使然,不如说是占了运气的光。若是再犯同样的错误,恐怕此生再无复起之希望。吕惠中为了进一步表示自己与其亲近的身份,而将接下來的话讲的更为直白。
“夺李信之兵,解镇虏卫之围,便在急出兵缓决战四字上可一箭双雕…”
谈话进行到此时,洪承畴的兴趣似乎终于被提了起來,命人看座并端來了茶水。吕惠中一颗久久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回到肚子里。
洪承畴双目炯炯盯着吕惠中,突然问道:“如果本帅给你一支兵马,你当如何使用?”
这沒來由的话使得吕惠中当场愣住,弄不清楚这是洪承畴真有意让他领一支兵马,还是对他的考校。心念电转之下,吕惠中有了决断,这必然是洪承畴对他进一步的考校,于是便豁了出去。
“这要看部堂让惠中领兵几何?”
放言语气不小,似乎不论多少人马都能驾驭一般。洪承畴略一皱眉,若是这番言辞在之前,他必然将之轰了出去,但是,眼下看未必不是此人胸有成竹之念。
洪承畴果然沒猜错,吕惠中并不是个庸人,自策反三卫军的计划失败之后也是痛定思痛,一定要再找个机会一鸣惊人,而且他十分清楚,留给他的机会不多了。
是以这次谈话之前,他做了各种准备,甚至连一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想法都不曾放过,而这领兵便是他潜意识中希冀的,梦寐以求的大事。
“给你步卒一万,当如何?”
吕惠中当即接道:“宣府有兵三万,若是部堂交给惠中一万,想來是此次出兵之半数,做大胆计划,所部屯兵新平堡,乃为鞑兵北逃必经之地,待部堂拿捏击败围城鞑兵,正可趁机歼灭之…”
洪承畴当即面色一寒,“如此岂不是让本帅为你火中取栗?”
吕惠中一愣,立时汗流浃背,当即强作镇定道:“部堂此言差矣,部堂身为一军统帅,所有战果都是您居中调度所得,何來为部下火中取栗一说?”
说罢,犹自觉得不够,部堂似乎沒问因何一箭双雕,便又详细的解释着自己的想法:“所谓一箭双雕,是等新平堡陷落之后,李信之兵又元再送边墙之外,中间又有鞑子阻挡,所谓鞭长莫及,宣府大军正好一举立下克复之功……”
洪承畴不置可否,仍旧寒着脸,挥挥手,示意吕惠中离开。这一番结果却是他料想不到的,洪承畴究竟用不用他,倒是给个痛快话,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这究竟是何意?
吕惠中这边患得患失的离开了总督府邸,刚刚回到住处便接到了总督行辕的军令,令所有战地服务队人员即刻随大军出发起行。此时已经时近半夜,在这个时候出兵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有人怨声载道,有人怀着难言的兴奋。
只有吕惠中激动的流下了两行泪水,洪部堂终究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虽然沒有明言重用自己。
一夜行军将吕惠中累的像狗一般,宣府行军可不像后來三卫军对战地服务队多有照顾,一切都以军卒标准对待,这些人虽然经历了不少次战阵,但这种强度的急行军,却是头一次遇到。
最终吕惠中以及战地服务队还是可耻的掉队了,等天亮时堪堪追上大部队,却听到远处隐隐的喊杀声,轰隆隆的大炮声。前方有辅兵退了下來,吕惠中急忙拉住一个问道:“兄弟,前边如何了?”
那辅兵鄙夷的白了吕惠中一眼,一看这厮就是掉队的兵,洪部堂治军甚严,等着他的不是军棍,就是掉脑袋,但还是回答了问題。
“听不到吗,前边打起來了?洪部堂催的紧,要求咱们一日之内必须解围,这不打的惨烈……”
“什么?什么?打起來?如何就打起來了?”
吕惠中大惊失色,洪部堂不是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吗?如何又急着解围了?
那辅兵更加鄙夷的看着吕惠中,在他眼里这厮就是个胆小如鼠的逃兵,听说前边打仗,竟然吓的如此失态,就差尿裤子。随后辅兵却又摇摇头,心中又带上了几分同情,看情形这厮是有意掉队,洪部堂治军甚严,打板子恐怕是不够的。他欲言又止,终究是沒有说话,随着大队人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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