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复粹却并不接茬皇帝,而是断然直言。
“圣上,万历四十六年全国两京十三省加派新饷,每亩土地加征税银九厘,截止万历四十八年,共计得银五百二十万零六十二两。至崇祯四年,又加课银至一分二,得银五百二十二万余两。此后至今又得七百四十余万两。十余年來加征税银一千二百余万两,此谓之辽饷…崇祯十年起又加增剿饷银,至今年又得银二百余万两,如此层层加税,百姓困苦不堪,又逢连年的天灾**,如再加税大明百姓怕是,怕是被压的喘不过气了…”
其实范复粹已经说的十分委婉,在加税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不造反才怪了。
薛国观却是不以为然,“此言怕是危言耸听吧?杨相提议加征剿饷,也是权宜之计,只今儿一年,解了燃眉之急,來年不征便是…”
范复粹长长的叹了口气,趴在地上默不作声,这练饷名为练边兵,固边疆,实际上还不是拿來剿贼。可这么加税让百姓们无法求生,最后被流贼裹挟而去,到头來还不是杀了自家的鸡绝了自家的蛋,皇上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理呢?
“范卿起來吧,你们也都别争了,这练饷的事就这么定了,内阁一会回去拟个章程,尽快实施下去。”
闹了这一段插曲后,皇帝不再提及捐款之事,大臣们也装作忘了。不过,沉默了好一阵的张四知却又道:“启奏圣上,不知江南织造局勾结市舶司贪污数十万匹丝绸一案,该如何办?如果急办,不知圣上属意何人?”
有了杨嗣昌提出的练饷解决了眼下的大难題,朱由检便也不再急于此事,揉了揉眉头。
“此事内阁拟个人选,明日报上即可…还有件大事,山海关一战算是初步告捷,洪承畴沒死,孙鉁也沒死,他们的谥号和牌位也可以去了。”
张四知赶忙回道:“此事内阁已经初步议了,洪承畴与孙鉁未死是朝廷幸事,也是圣上福泽庇护…臣以为,山海关之围孙阁老固然难辞其咎,但毕竟力挽狂澜,亦是功不可沒。洪、孙二人未死则可振奋人心,可以大力宣传,加以褒奖,以振奋天下人的士气。”
“还有刘阁老呢,刘阁老不辞劳苦,亲赴山海关,其功也不可沒,亦当一并褒奖…”
薛国观听张四知只字未提刘宇亮,便跳了出來。提到刘宇亮,朱由检还真是将这位堂堂阁臣给忘了,也怪这几个人太过耀眼夺目,使得堂堂阁老都相形失色。
不过,朱由检也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亲自简拔的山西镇总兵李信。几位阁臣要议功,不能忘了刘宇亮,自然也不能忘了李信。
“嗯,连李信的功也一并议了吧…”
“启奏圣上,李信去辽西奉旨和谈,未听闻有尺寸之功,现在便也议功是否太过操切了?”
“张阁老李信之言,臣附议…”
薛国观竟然一反之前的态度,又支持了张四知。
眼看着重臣们又要乱哄哄一片吵起來,朱由检便觉心烦意乱,挥挥手道:“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紧跟着一句话,却又将群臣的心勾了起來。
“捐银一事诸位臣工也抓紧去办,在京凡是有品级的官员,不论功勋爵位全部要捐款。好了,朕乏了,都下去吧…”
听到皇帝撵他们走,重臣们如释重负,捐款的事绝对不能冒头,大伙都得瞪眼看着,最后肯定会在各方的重重阻力下不了了之。至于议功的事就容易办多了,孙承宗守山海关先失策,再补救,相当于功过相抵。
不过在张四知的极力建议下,考虑到他年老体衰又拖着有病之躯,难能可贵,圣上可以下旨褒奖,赏金银千两。刘宇亮也好说,此前送回的军报里,刘宇亮曾亲身犯险联络李信,虽然于大局无补,但在张四知的极力装张下,却也可以依孙承宗之例,褒奖,赏金。再说李信,虽然奉旨和谈未成,可其心毕竟可嘉,比孙、刘二人降半格,由皇帝下旨褒奖一番即可。
比较有争议的是洪承畴和孙鉁,这两个人是要大书特书,大举宣传的,所以议功便复杂了。该如何量,量多少,低了会让人认为朝廷刻薄亏待功臣。高了,又会引起朝臣的争议。
议了一整天,阁臣们也沒统一意见,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先搁置此事,把洪孙二人从山海关招回來再说。按照张四知的说法,洪孙二人的功该怎么定,内阁的决定多半不会让皇帝满意,不如就拖下去,拖到由皇帝亲自拍板,便皆大欢喜了。
谁知就在诸位阁臣将要散场的时候,张四知却不阴不阳的道:“听说李信是带着兵去辽西的?”
“的确,据报有万余上下…”兵部尚书陈新甲回道。
“怎么山海关一战里,却沒见到呈上來的军报提到他呢?他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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