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督造衙门官吏大仓米市需要成本,所以会在每日由成交量按一定比例抽取厘金,且将会以摊派到每位入市人头的方式收取。
就在陈文柄以为绝大多数的人都会畏难而退的时候,可结果却大大出乎预料,因为这道苛刻门槛而流失的交易豪客竟不足总人数的一成。相反,有了官府大张旗鼓的介入,交易豪客们对米劵交易的前景极为看好,这几日竟出现了自米风波米价狂跌之后的又一次繁荣景象,进入米仓交易市场进行米劵交易的人逐渐多了起來。
这一桩桩举措把李信都听的一愣一愣的,如果按照陈文柄这种搞法,而且交易人数又逐渐增多,那么仅仅收取保证金一项,且按一百人算起也要有百万银子的入账啊…不过,李信却不知道陈文柄的最初打算,所以在当他毫不掩饰对陈文柄的赞许之意时,陈文柄却暗暗连叫惭愧。这桩事纯属阴差阳错,就连他都是始料不及的。
不过既然木已成舟,陈文柄也正是乐观其成,有了这一桩结结实实的进项,总算在镇虏侯那里为自己扳回了一城。因为他十分清楚,自从有了强逼各县改稻田为棉田的事情后,自己今后的身家和前途已经完全彻底绑在了李信的战车之上。
与此同时,陈文柄又将几日來的进出账目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给了李信。米风波时,李信曾派米琰和李达前去督理账目,但是在购米结束之后,也就不再干涉督造衙门的运转,又将这二人招了回來。因此,督造衙门的财权又重新落在了陈文柄的肩上。
李信接过了陈文柄递上來的账册,随意翻看了几页,其中一笔笔记载的可谓详尽之至,不过明朝时人的记账之法他却看的一头雾水,最后总在最后一页翻到了一个总计,却是足足有一百又零十数万两的白银。
尽管此前李信已经暗自计算了督造衙门的进项,但亲眼所见了账册之后,还是大为咂舌。同时也暗暗心惊,江南鱼米之乡富豪之多,远非想象中可及,陈文柄的这一套搂钱办法也仅仅实行了几日的功夫,待时日渐长,只恐还会有一定程度的增长,届时又将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好,好…真看不出县尊还是理财能手…只接下來唯恐县尊的肩头还会压上更重的担子,还请县尊不要拒绝啊…”
陈文柄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理财能手的话他自问惭愧,但肩头要压更重担子的话虽然说的粗糙,可还是从其中嗅出了一丝要升官的味道。于是,赶紧起身拜倒:“镇虏侯有所吩咐,下官敢不从命…”
到了此时此刻,陈文柄哪里还有半分文人风骨,十足的一派奴颜婢膝,连旁边的米琰都露出了鄙夷的情。不过李信却不以为忤,他的夹袋里实在是人才匮乏,只要能为之所用便顾不得什么黑猫白猫。更何况,一个残酷的事实告诉李信,那些颇具风骨的读书人,最终不都是和他貌合离,甚至反目相向了吗?只有这等实用图利之辈才是最佳的合作者。亦或是说,李信自有办法以利害驱使他们为己所用。
正如读书人常洋洋自得于品质高洁,孤芳自赏的“君子可欺之以方”,图利之人何尝又沒有自己的处事之道呢?只要适当的加以引导,一样可成陶朱、管仲之功。
沒过几日,龙潭县县衙來了一位陌生豪客,自称是湖广黄州人,特为买米而來,且至少需要稻米五十万石。
陈文柄正愁着手中还有大把的米劵难以兑现,听说有大批买米的豪客造访,自是欣喜不已,忙令人引來县衙会客正厅。
这些日子以來,陈文柄着实为手中握着的上百万石稻米犯愁,虽然米劵在手,可兑换起來还是破费周折。这些米劵绝大部分都是苏州府一位沈姓商人所具,这位沈姓商人在南直隶自是如雷贯耳,但此人却早有话捎來,他的米仓在常熟,若要兑换还须他亲赴常熟一趟。
他犯愁的正是这一段距离,一面派途中除了意外,另一面又怕路途靡费颇具,又在镇虏侯那里得了坏印象。所以陈文柄一直试图将这些米劵发卖出去,可镇虏侯又有严令,再不可以督造衙门进入大仓米市,否则官府不成了坑害百姓的赌档吗,既做庄家,又下水捞钱。而民间又沒有如此大的需求量,真真是让他头疼不已。握着一些纸片样的米劵在手,毕竟不如银钱在手來的安稳。
正在陈文柄抓耳挠腮之际,这位來自湖广的豪客可谓是及时雨啊。
“甚?多多益善?本官这里有米劵百万石,你,你可能一口吃的下?”陈文柄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难以自抑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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