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按理说这等布告当盖应天府尹的官印啊?若是为了增加力度,再由巡抚或者总督加盖官印,而今这布告上盖的却是都察院俭事的官印,名不正言不顺啊!”
一言既出,众人都纷纷反应过来,直言这是史可法在搞打击报复。不能因为某些人想指着静然一事借题发挥,就黑白颠倒,诛联正义。如此做无非是想杀鸡儆猴,使时人不敢轻言政事。再说,南雷先生直名在外,怎么可能以此构陷一个为人所不耻的淫僧?
秦淮河畔一时间兴起了一股声讨史部堂的风声,但是这些混迹于勾栏之间的名士大多不愿与官府翻脸,因此风潮虽然形成却不如复社一干人那么强硬,敢于与官府门前请愿集会。
而且这一回令所有人怪的是,南雷先生是复社中坚,他既然都被人抓了,那些复社党人为何没有因此而如先前声讨阮大铖一般,集体出面呢?如此种种猜测不一而足。都暗指着此事背后的种种阴谋。
即便如此,秦淮河畔的评书弹词里却又多了一个名为史部堂的白脸,人们不敢公然与官府做对,却是以另一种形式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黄宗羲被抓,《公报》被查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直隶巡抚孙鉁那里,揭发静然一事他也觉得大快人心,但却没想到史可法的手腕静然如此猴急拙劣,在没有切实证据的前提下就公然封了报馆,抓了黄宗羲,岂非授人以柄?
不过如何应对还要从长计议,此事米琰则给孙鉁出了个主意。孙鉁听后不仅笑道: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就让这位史部堂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吧。”
次日三堂会审的正日子到了,史可法力排众议仍旧独自住持了案件的审判,同时将黄宗羲毁谤政事与陈文柄侵占民间田产案件并案处理,决计一同审结。
但是预想中人山人海的盛况并没有出现,在他想来只要将所有罪证一幢幢一件件罗列在百姓们面前,就算李信一党再巧舌如簧,也难以对抗悠悠众口。可没有百姓观审,便不会有悠悠众口,他的意图岂不是落空了?
于是史可法令皂隶去打探为何没有百姓来观审,那受了询问的皂隶则直接回答道:“想来是都去应天府衙瞧热闹了!”
史可法目光一凛,“瞧什么热闹?”
皂隶吓的一缩脖子,老老实实答道:“应天府今日审静然和尚奸污民女,致其难产身死一案,据说苦主都已经在应天府敲登闻鼓了……”
史可法这时才明白,原来对方已经做好了打算与自己唱对台戏,可是应天府暂归南直隶巡抚孙鉁署理,难道此人也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李信一方吗?史可法实在难以相信,他自然之道此人是当朝阁老孙承宗的次子,而以阁老之子的名望,又因何自甘堕落,与武人丘八沦为一丘之貉呢?
这个判断使得他既困惑,又愤怒。
就在史可法纠结的同时,应天府外则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百姓,更有小摊小贩瞅准了机会,在应天府左近的大街上摆开了摊子叫卖。其热闹繁华竟有盛于秦淮河两岸的架势。
位于大堂之上审案的自然并非孙鉁本人,而是受了宪命的应天府通判。
这种男女隐秘之事最能吸引好事之徒,米琰大张旗鼓的如此审案,其实也有与史可法搞三堂会审争民心的意图在里面,而今所见却是成功了一半。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点,百姓们都知道本案的被告在史部堂的案件里是苦主,更在他本人的庇护之下,若要审理静然奸污民女的案件,没有被告怎么成?所以大家都想看看,应天府究竟如何在史部堂手中将他的苦主捉来变成被告。
真真是好一出荒唐闹剧,金陵城里已经有好些年没这么热闹了,双方开审之际,静然出现了万人空巷的空前景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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