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宏图并非惺惺作态,而是忽然间有了天塌地陷的感觉。『地址发布邮箱 [email protected]』魏国公那是什么人?是开国大将徐达之后,历经万历、天启、崇祯三朝,被当今圣上视为镇乱股肱,在赋闲十多年后重获启用出山,坐镇留都南京。而今竟然在建阳卫被叛军贼寇打的泣血求援,由此给人带来的震撼便可想而知了。
与高宏图的失态不同,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很快就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他忽然想明白了太平府的战局因何骤然紧张。究其竟,还是官军在九江、南昌以及饶州取得的一系列胜利,断了太平府和宁国府等地贼寇的后路,而贼寇显然是不甘心跟随淮王就此败走的,于是孤注一掷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建阳卫是留都南京以西最后的屏障,此地一旦失陷,南京将直面贼寇兵锋。而驻兵此地的魏国公一旦兵败,或被成擒,或被阵斩,都将对朝廷造成巨大的打击,南京军心士气低迷之下又拿什么来抵抗?
但这些都只是贼寇一厢情愿的想法吧,他们并不知道,南京防备现在早就今非昔比。三卫军兵锋之盛,世所罕有,别说这些江南水乡的造反毛贼,就连关外的满清鞑子都要退避三分,他们不来便罢,但凡敢来就让他们如那红毛番鬼华莱士一样,有来无回。
念头及此,郑三俊反而不急了,他想看看李信会如何处置。
这时,城下忽然传来了米琰的喊声,众文武们都知道,这是监军代总兵行凯旋献俘的仪式。本来,李信的意思是要作为总兵的华莱士主持,只那华莱士偏生就没这福分,两日前还在长江上就得了风热之症高烧不退,及至今日竟是难以下床了。
今日这场盛况,一则迎接凯旋,二则展示军威,如果因为这道求援急报而中途夭折,岂非雪上加霜?李信当即对郑三俊道:“部堂,还请主持仪式为先!魏国公求援一事,李信已经有了对策。”
听到李信如此说,又见他如此笃定,一众忧心忡忡的官员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每言必称其行伍、丘八之人身上。
郑三俊恍然,来到女墙边,胸腹提气放声向下面喊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对这些样子货,李信并不感兴趣,他只希望繁文缛节早些结束,好召集部下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应对。其实,不光是城中文武,就连李信都对魏国公充满了信心,认为有他在太平府当不会有危险。可是哪成想,竟是高估了这位元勋将门之后,闹了半天也是个银样镴枪头。按照计划中,这次凯旋之后,他将正式发展海上战略。
所谓开源节流,重在开源,明朝的土地有限,就算江南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出产粮食一年也就那么两季,加税和开发新税种,这种竭泽而渔的蠢事,李信想都不会想。
其实,明朝君臣都是守着生钱的聚宝盆而哭没钱。明朝从辽西到广西有着漫长的海岸线,而海上贸易所获其利,比之地上长出的粮食所得岁入一点都不会少。
而如此漫长的海岸线,大明朝廷竟然仅仅设置了三个市舶司,那么其他地方呢?难道没了市舶司,便不会对来自海上的洋人贸易了吗?当然不会,于是在漫长的海岸线活跃着千千万万的走私,随走私而兴起的自然就是如骨附蛆的海盗,而这二者往往是互相转换的,上岸则为民,出海则为盗。这种情况在天气年间发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尽管崇祯皇帝登基之后,曾试图平靖海疆,并且采纳了熊文灿的招抚之策,以寇治寇。但熊文灿并无驭下之能,郑芝龙受招安以后,反而借朝廷之名,铲除海盗中的异己,数年功夫便已经称霸福建沿海。
而且,李信最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由于天灾匪乱迭起,每个省份都产生了大量的流民,福建省也不例外。于是,郑芝龙便借机以每人三两银子的价格,招募流民移居台湾岛。
在当地地方文官的眼里,郑芝龙这是祸水东引,失去了产业的流民就是朝廷的隐患,都送到蛮夷海岛上,辖境内也就太平了。但这些事落到李信的眼里却是另一番计较,想来郑芝龙在福建泉州发展实力的同时,也在开发台湾,无非是为了将来万一与朝廷翻脸,还有个备用的落脚点。
此人称霸福建沿海,一面打击海盗,又一面包庇走私。如果想要在江南沿海广开海贸,那么郑芝龙就是眼前躲不开的绊脚石。就算他控制了浙江市舶司,还有福建市舶司和广东市舶司在郑芝龙的势力范围影响之内。那么开海贸之利,便无从谈起。如果能一统海疆,严打海寇走私,然后对各种西方所需商品分门别类,那么市舶司所获其力将是惊人的。
“镇虏侯,镇虏侯?”
在郑三俊的再三呼唤下,李信才从沉思中恢复了过来。
“该到镇虏侯训话了!”